纪西舞眼底古怪色愈重,有些不自然地暗暗捏了捏自己的手指,片刻方叹了口气,丢下话来:“我没怪你。”
见叶结蔓沉默着没有应话,纪西舞动了动唇,似乎想要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再出口已经成了另一番话:“时候不早了,你身体不好,还是先休息罢,这些事我们明日再谈。”言罢,起身朝桌旁走去。
烛火灭,只余月光盈盈。
叶结蔓躺来,感觉到身边一凉,纪西舞已经跟着上了塌。她只觉心底思绪翻涌,加上之前一觉方醒,倒没什么睡意,只单纯觉得疲累。裴家的事,纪家的事,都沉沉地压在她的心头难以消化。黑暗里,叶结蔓静静躺着,有些茫然,一时不知该何去何从。尔虞我诈的商场,不值一钱的人命,荒诞不经的爱意,人鬼殊途的境遇,这一切哪里有什么出路?就算报了仇又如何?至于自己这身子自从嫁过来后就日益虚弱……其实她并不在意是不是因为纪西舞的原因。若是可能,一起随身旁女子去了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否则孤身留在裴府,前途叵测,并不见得就会幸福。
也不知这样躺了多久,窗外星辰也黯淡下去,夜愈发深沉。叶结蔓感觉到身旁的纪西舞没了动静,忍不住偏了头去看。就着微弱月色,纪西舞洁白无瑕的面容沐浴在半明半暗之间,显得静谧安然,让叶结蔓脑中不由浮现出那具棺木中簇拥着花朵的躯体。那侧脸如画,静静盛开在黑夜之中,似乎能勾勒出淡淡香气。那些刺人话语,此时都随着从耳边如潮水般褪去,只留下跃动的心跳。叶结蔓的目光柔软下来,半抬起身,沉默地望着纪西舞那清冷又魅惑的脸,竟有种如坠梦境的恍惚感。
生前不得相逢,死后方至倾心,也不知是命运的玩笑,还是注定的劫数。
黑暗中,纪西舞的红唇鲜艳,在那张白如雪的面容上好似灼灼烈火,热情地邀请着他人采撷。望了半晌,叶结蔓似是受到蛊惑般俯去,抬手轻柔地掖了掖耳边青丝,缓缓贴近。
咫尺之间,叶结蔓心跳如鼓,越靠越近,正要贴上之际,那双红眸却悄无声息地睁了开来。
叶结蔓动作一僵,霎时顿在原地,没料到纪西舞这么久还没入睡,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脸颊耳后火辣辣烧起来,倒将身旁凉意驱了个干净。她呼吸急促,片刻后,终于在那双带着一丝笑意的红眸凝视下惊得回过来,下意识就欲直身拉开距离,有几分狼狈得试图解释:“我只是……”
身子还未来得及退开,一只手已经稳稳地勾住了她的脖颈,止住了她后退的动作。
叶结蔓脸色一红,望着近在咫尺的红唇雪颜,手心紧张得沁出了汗水。
“嗯?”纪西舞的眉微微挑了挑,轻启红唇,吐气如兰,“你只是什么?”
“我……”叶结蔓喃喃地吐出了一个话语,接下去的理由,却硬生生卡在喉咙,说不出半个字来。她窘迫地动了动身子,脖颈后的手却往下压了压,与此同时,纪西舞的另一只手勾住了她的衣领,将她迫近眼前。
“为何躲?”纪西舞不动色地开了口,目光流转之间霞色翩跹,望得叶结蔓脸愈发烧起来,支吾着没有应不出话。
纪西舞唇边勾起淡淡弧度,饶有趣味地盯着窘迫的叶结蔓半晌,方缓缓道:“既然想吻我,何必偷偷摸摸?”
叶结蔓羞得说不上话,视线里,纪西舞的红唇晃动起来,一启一阖,偶尔闪过一丝白齿扇贝。直到纪西舞唇角绽开笑容,一时无限风光,在暗处散发出诱人芳香。
纪西舞望着眼躲闪,露出羞涩态的叶结蔓,突然停了话头,沉默了会,忽道:“之前我说的那些,你莫要介意。”
叶结蔓没料到纪西舞会这么说,怔了怔,随即摇了摇头,唇边露出一抹温柔笑意:“我明白你的处境,是我自己身体不争气,怪不得你。”
纪西舞垂眸,空气里似有叹息流动,再抬眼时,她的眼里已俱是惑色:“今晚你的身子可还吃得消吗?”
一开始有些不解其意,很快叶结蔓目光一顿,霎时反应过来纪西舞的意思,脸“腾”地红起来,只觉得撑在床单上的手都有些发软。只是心里却又不愿服输,视线飘忽开来,声音极轻地应了一声,恍若蚊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