窸窸窣窣布料划过蔓草的声音,在萧瑟寂静的旷野无边放大,身后的脚步声越逼越近。
稍一回头,那人手上冰冷反光的冷剑便刺得她双目发痛。
锋利剑刃滴淌着猩红的血,如毒水滴落在谈樱心头。
她咬牙,泪水夺眶湿了眼,前路在泪光割裂下不再清明,如同现在的心绪一样。
心腹丫鬟与奶嬷嬷眼睁睁死在眼前,这打击如同此时死亡的恐惧与绝望扼住她的喉咙。
是谁要对她下如此毒手,赶尽杀绝?
对方是为她,是为谈府,或是两者兼有?
后面的男人慢悠悠跟着,谈樱踉踉跄跄,拖着病体终是体力不支,被脚下的野草一绊,栽倒在地,再也怕不起来。
她听到黑衣男人喉中发出可怖的笑声。
那剑伸到她眼前,寒凉刺骨的剑挑起下巴,男人迈前一步,弯下腰,眼中透着秽.意,竟不似话本中冷面严肃的杀手。
谈樱被他眼中的恶意惊住,颤抖地往后缩。
“传闻谈二姑娘姿容绝丽,美若天仙,如今亲眼一见,姑娘这颜色甚得我意。你要乖乖让我尝上一滋味,我就给你留个全身。”
这人说话油腔滑调,恶意满满,谈樱惊疑惶然,恨得咬牙切齿,“是何人派你来?”
今日她就算死,也要死得瞑目!
男人显然不想搭话,狞笑着压过来,谈樱瞳仁紧缩,视死如归,贼人杀她害妄想玷污她,怎能如对方愿!
她毫不犹豫使劲浑身力气去夺那剑。
可一介弱女流怎抵得过武艺傍身的男人。
段修与赶到时,那银剑正从谈樱胸口缓缓抽出,血色肆意,染红了身下雪白的狐皮大敞。
痛得他肝胆俱颤,睚眦欲裂。
……
那一剑正中要害,段修与赶来时,她已气息羸弱,命在旦夕。
他请遍太医和坊间手,皆于事无补,仅凭着那无价可求的还元丹吊着一命。
后来听闻灵云观有位鹤发童颜的道长有那妙手回春之术,素有医之称,只是道长素爱游历与闭关潜修,行踪不定,他派人足足寻了大半年,又三顾茅庐,终于得以道长医相救。
谈樱再次醒来,是一年后。
那时她已成为平南王世子的正妃。
当年她病垂危,俨如活死人,段修与不顾众人反对,执意娶她为妃。
因她一事,平南王世子雷霆手段,揽下谈尚书府贪.污.渎职一案,很快彻查清楚,洗清了尚书府的冤屈,不止如此,他还挖出岳国公贪.污粮饷受.贿渎职,府上门客曾与突厥人有密切接触,窃卖朝廷机密,圣上震怒,国公一府具被贬为庶民发配边疆。
发配的苍州正巧是平南王的藩地。
国公府一干人等的结局不言而喻。
只是听说,岳二姑娘在国公府赴刑前离失踪,无迹可寻。
那一世,伤好之后,谈樱过得极为顺遂,相夫教子,与段修与恩爱非凡,后来还育有二子一女。
那时她并不知岳知非下场如何。
而现在在这个昏暗的半地下室,时光如洪流,在眼前展开了一幕又一幕。
她看到,岳知非被关在一个地下水牢,日夜泡在污水中的下半身近乎腐烂,每日被狱卒绞尽脑汁变着法的折磨羞辱,直到她被道长医所救苏醒,段修与才下令了结岳知非的性命。
身为统领千军万马的藩王世子,段修与手段狠辣不必说,千刀万剐而死就是岳知非的结局。
而那害了抚萍与奶嬷嬷,刺了她一剑的岳家暗卫,在地牢经过漫长的折辱后亦被绞.死。
寿尽轮回,岳知非的魂却被永远的困在阴暗的地下水牢,直到后来水牢被后世爆破,她魂得以解脱。
……
谈樱盯着封琼的脸,这张清隽白皙的脸庞渐渐与前世救她一命的道长医的容貌重回。
“是你......”谈樱讶然又惊喜,露出感激之情。
一旁段修与满头雾水,见自家小媳妇对着旁人露出笑容,狠狠一酸。
剑眉紧锁:“樱樱,你认识他?”
谈樱欲言又止。
封琼淡淡比了个手势,只对她说道:“你既已想起,可否跟我择地密谈?”
段修与:“……”
这男人怎么回事,说话怪怪。
纵使不情愿,段修与还是由着谈樱去了,他留下来处理接下来的事宜。
……
谈樱与封琼找了个僻静的地,相对站着。
封琼言简意赅,虽长了个现代年轻人的皮囊,但那文绉绉的气质倒还依然有点仙风道骨的味道。
“他贵为世子时领军杀敌,杀戮气重,自带煞气,我曾劝他审慎行事,免得沾染污浊之气,可他还是将那岳氏磋磨而死,才有了如今岳氏抢占同名同姓之人的诡事。那岳知非本阳寿未尽,我有法子让岳氏离开她的身体,只是若要给那小姑娘一名,岳知非这具身体不该平白被揽了罪。”
“……”
谈樱听得玄乎,只觉这世道颇不可思议。
若小至能回到自己的身体,当然再好不过,只是她受绑.架一事处理起来就有点棘手。
两人又交流几句,谈樱找到段修与,只把前生纠葛那段掐去,找了个恰当的借口解释一遍。
如此玄乎的一件事,段修与这个现代人虽然经历了谈樱这一茬,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他臭着脸,冷声:“樱樱,你可别被什么阿猫阿狗给骗了。”
谈樱睁大眼:“在你眼里我就那么蠢吗?”
“聪明的话又怎么会随便就被拐走!”
“……”
谈樱闷闷瞪他一眼。
被人拐骗这事不好说,在那种情况下,谁会想到是歹人设的局。这个锅谈樱表示,她不肯背!
“要他带走岳知非也行,必须让我的人监视着。”
“……”
……
折腾了一周,事情圆满解决,段修与带她回到岭山别墅,终于又住上宽敞舒适的房子。
洗漱沐浴完,谈樱扑到柔软的大床上,全身心都放松了。
害她的人终于全都被揪出来。
剩下的只剩家里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