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历!学历!上一世的张金生就是被这个东西给坑了。
既然人生可以重来,这个遗憾一定要弥补!
张金生想了想对王大成说:“湖滨中学那边是没指望了,现如今是一片哀嚎,连授课老师都在混,上课就是放羊,爱上不上,不打架闹事就阿弥陀佛了。所以——”
他话锋一转:“我打算来南州上个补习班。”
“补习班?”
“补习班,你在南州有没有听过一个叫三人行补习学校的?”
王大成摇了摇头,他跟高考素来无缘,从未留心过这些事。
“补习学校能成吗?”
“能成,肯定能成。”张金生口气很硬,但心里其实也没底,距离高考还有四个月,回湖滨中学复习迎考是不明智的,那所乡镇中学教学质量烂的远近闻名,已经n多年没有考上一个大学生了。
留在他生活过十几年的南州,找一所靠谱的补习学校,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前世他在大学学的是数学教育专业,工作后也没有丢下,突击复习一下会成为他的杀手锏。他高中时的英语很烂,但幸运的是他在大学遇到了一位好老师,受其人格魅力的感召,他的英语成绩有了质的飞跃,在校期间他通过了四级考试,毕业后又过了英语六级。语文,还凑合吧,多了不说,一百多分是十拿九稳的。即便是上一个1999年他也考了一百多分。
物理、化学,就算了,毕竟丢了这么久,而且原先的成绩也很一般般。
“金生,你怎么啦?”
见张金生发呆,王大成关心地问道:“你累了吧,先睡觉吧,那个什么学校,我回头帮你问问,南州就这么点大地方,肯定能找到。”
张金生咧嘴笑了笑,心头的乌云却越积越厚。
就算找到了十几年后大名鼎鼎的三人行补习学校,就真的能在短短的四个月时间里突破以往,考中一所理想的学校吗?他的期望值倒也不高,考个正儿八经的本科就行了,最好是在南州的。
“睡吧,睡前要不要喝一杯?”王大成不知从哪摸出一瓶二锅头,见张金生摇头就自己拧开喝了一口,“我以前不喝酒的,但有时候心烦就喝一口。哎,行啦,世上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先在这休息两天,熟悉熟悉环境,刚进城时都这个样子。哦对了,你晚上睡觉不磨牙吧。”
“我不磨牙,但偶尔会咬人。”
“还好,还好,只要别亲我就行了。”
还是那个熟悉的玩笑,说完会心一笑。张金生心里暖洋洋的,年少时的感觉又回来了。他张金生现在绝对不是在做梦,而是实实在在地回到了十八年前,回到了那个热血与犯楞同在,激情与狗血齐飞的年代。
这个晚上张金生失眠了,他想了很多很多,前世的,今生的,痛苦的,欢乐的,好笑的,心酸的,还有莫可名状纠结不清的。
晨曦初露时,他想通了一些事,心情舒畅,所以就安心地睡觉了。
六点还不到,王大成就已经忙出了一身臭汗。跟他一起忙的是他的舅舅,也是他老板,曹梦阳,一条干瘦、精悍的汉子。
谢莲华围着围裙从厨房走出来,招呼他们吃饭。
曹梦阳就罢了手,直接去了厕所。王大成在院中水龙头下洗了手和脸,转身见张金生已经起来了,就说:“多睡会儿,这季节没啥事。”张金生不好意思地搔搔头:“那个,一不小心睡过了头。那个,大成哥,我想留在这干,你跟老舅说说呗。”王大成哦了一声,去屋檐下拿了一把新牙刷挤上牙膏递给张金生,说:“不着急,先吃饭。”
早饭时,张金生和曹梦阳正式见了面,曹梦阳自幼不爱种田,就跟着乡里的一个木匠学手艺,学了五年师傅还是不让他出师,他一怒之下就跑到城里打工去了。
五六年前他回到南州经营食品饮料生意,这几年顺风顺水,生意做的越来越大。
曹梦阳洗了个澡,刮了胡子,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衬衫,脚蹬黑亮的皮鞋,精瘦的一张黑脸上一双眸子贼亮,周身上下透着成功商人的精明。
他正坐在小马扎上,一手托着饭碗,一手拿根火腿肠在调戏一条小黄狗。看见张金生,就笑嘻嘻地打招呼:“嗨,大学生,你啥时来的。”张金生脸皮一红,说:“老舅,别叫我‘大学生’了,我当不起这三个字。”
曹梦阳嘻嘻一笑,把香肠塞到小黄狗的嘴里,扶膝站了起来,习惯性地拍拍屁股,道:“当得起,当得起,大老远的跑来南州上补习班,有魄力!我看好你,我们家谢老师也很看好你。”他的目光移向妻子时,眸子里尽是温柔,因见谢丽华哈欠连天,就心疼地关照她赶紧回去睡个回笼觉。
张金生瞅了眼王大成,这个浓眉大眼、面相憨厚的家伙嘴倒是够快的,这么快就把自己的底给露啦。不过这样也好。忽然跑来南州,总得有个说法不是?
曹梦阳端着老板杯,迈龙虎步,来到停在院子里的一辆崭新的桑塔纳2000前,手在引擎盖上划拉了一下,问张金生:“金生,你看我这车值多少钱。”
张金生道:“怎么也得十来万吧?”
“二十万。”
老曹淡定地钻进汽车,豪迈地绝尘而去。车屁股后缀着一条撒欢乱叫的小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