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金生却是苦笑不迭,半年前轻飘飘的一句话竟换来这么大的一场折腾,这叫什么事嘛。
张庆喝了两口茶,招呼王大成过去,两个人嘀咕了一阵,一起进了王大成的房间。几分钟后,王大成出来:梳了个油光铮亮的大背头,上身穿雪白的衬衫,打着宝蓝色领带,下身穿笔挺的黑长裤,蹬着一双铮亮的大皮鞋,脸上扣着墨镜,手里拿着大哥大。
“我去,你们俩这是,拜托,我是去学校报到,你们以为是黑社会老大聚会啊。”
张金生死活也不肯穿张庆给他准备的一套高档t恤,张庆倒也不勉强,拉开车门请张金生上车,态度恭敬的堪比跟在大哥身后的马仔。
张金生实在被他搞怕了,担心再不走他又搞出什么名堂。说到要走,张金生忽然生出一丝不舍来,他环顾四周,忽然对什么都感到亲切。
“行啦,以后得空就回来看看,既不是天涯海角,也不是生离死别。”不知何时谢老师站到了仓库门口,环抱双臂,笑盈盈的望着张金生。
张金生微笑着朝她挥挥手,低头钻进了奥迪车。
……
南州学院,张金生既陌生又熟悉,前世他不止一次从她门前路过,春夏秋冬,年复一年。说陌生则是他从未踏进过大门半步。前世,他是南州学院门前的一个匆匆过客,而今生,他是以学子的身份走进她的怀抱。
张庆开着车沿着学院转了三圈,赚足了眼球后,才从南门驶入,南门是南州学院的正大门。奥迪车在门前按了两下喇叭,保卫室的一个保卫干部抱着登记本小跑出来,低头赔笑问询,张庆高冷地连车窗玻璃都不落,讨了没趣的保卫,非但没有丝毫的不满,反而讨好地立正敬礼,然后推开大门放行。
车子缓缓滑过大门,王大成吐了口气,兴奋地跟张庆说:“真有你的,你怎么知道他会放行,万一碰个犟头不买账你咋整。”
“借他八个胆儿。”张庆拍拍方向盘,“人靠衣装,马靠金装,这是个看脸的年代,你穿的好,开好车,狗都对你另眼相看。”王大成琢磨了一下,赞同地说:“就是,这帮看门狗,狗眼看人低。幸好不是我骑三轮车来,否则八成是进不了门。”张庆说:“还八成,你真是高看自己,你要是骑三轮来,百分百是进不了门。”王大成嘿嘿一笑,讨好地说:“庆哥,以后多带兄弟出去见见世面。”张庆道:“别叫哥,我俩一般大,你还比我大着月份呢。”王大成嘿嘿两声,不由得脸一红。
张金生没有听他俩在那胡扯,他惬意地靠在后排座椅,仔细搜寻新生入校时的那种兴奋。这种感觉,十八年前有过一回,但又不太一样,那一次他是怀着悲壮的心情进的南湖师院,进门时就发誓要在此东山再起。大学三年里他争分夺秒,奋发图强,各种课外班,各种考级,自考……
毕业时他拿到了自考本科、英语四级、计算机三级和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证书,并获得优秀毕业生的称号,但辉煌的大学生活却没有让他感受到丝毫快乐,大学生活于他而言竟然只是高三的延续。
有所得必有所失,天公地道,童叟无欺。
这一世在这里,他又将得到什么,失去什么呢。
张庆朝王大成努努嘴,示意他从后视镜里往后看:“你看金生像不像一个大老板?”
“我看像,这表情,啧啧,像谁都欠他八百块钱似的。”
张金生笑了,张庆也笑了。
车子绕过一栋老楼,进入学校的腹心地带,南州学院历史悠久,主校区位于市中心,路很宽,绿化很好,学生很多,一下子见到这么多红男绿女们,王大成发觉自己的眼睛不够用了,瞪着眼睛看了半天,终于发出一声感慨:“我靠,怪不得都要考大学,感情都是来找媳妇来了。”
张庆哈哈大笑。
张金生也笑了,南州学院是一所偏文的学校,女生比男生多,窗外花团锦簇,美女如云,的确很养眼。今后四年自己将在这样一个大花园里度过,半夜想想都能笑醒。但张金生毕竟不再懵懂,他深知大学只是人生进步的一个台阶,实现今生逆袭的开端,这一步很基础,很重要,自己有责任不辜负它。
迎面是一栋局部五层主体四层的苏式建筑,造型古拙厚重。楼前打着一道横幅:欢迎99级新生入学。主楼的前面是一个小广场,各院系的老生在此支摊迎接新生,广场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