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娘子”真名叫胡丽花,祖籍江北一个贫困县,家里兄弟六个,她老二,姐姐嫁人,她就是老大。老大有老大的风采,一边上课,一边做农活,晚上还跟父亲出夜摊。混混沌沌到高三,忽然意识到考大学才是出路,于是头悬梁,锥刺股,一年奋战就考中了南州学院数学系。
她现在正读大二,留着一头短发,脸上有青春痘,长相很彪悍。胡炼介绍完后,她主动伸手跟张金生握了握,很用力。
胡炼跟张金生交换了一下眼,就借口走开了。
“废话就不要说了,‘送必达’怎么运作,我明白。我可以跟你合作,利润分我四成,我说的是纯利润。”
张金生回答的也很爽快:“没问题。不过我怎么相信你能做好呢。”
“我靠!”铁娘子爆了一个粗口,大姐味十足地翘起了二郎腿,差点就要说:“大姐我当年在庙街混的时候……”
张金生笑笑说:“谁都知道‘送必达’现在赚钱,可这钱为什么要给你赚?”
“不给我赚你找别人去,我倒要看看在南院女生宿舍你能找到谁。”
在门口和铁娘子跟班聊天的胡炼嗅到了一股火药味,赶紧跑了进来,双手往下压,陪着笑脸连声劝道:“esy,esy,有话好好说,何必一上来就碰出这么多火花呢。”
好说歹说,总算又把两个人劝坐下来。察言观色,胡炼劝铁娘子道:“‘送必达’现在是赚钱的,女生那边很多人想做,这公司,好,顶多算个批发部,虽然是金生一手创办的,但跟他吃饭的人那么多,这么大的事你总得让他给手下人一个交代吧。大哥办事不公,小弟们会造反的,这个道理,花姐,那还是你教我的啊。”
铁娘子瞅了眼站在门口的诸“小弟”,吐了口气,对张金生说:“是我脾气不好,我这两天那个来了。”
张金生正在低头喝茶,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彪悍的话,当即把一口茶喷了出去。
这个喷茶举动惹恼了铁娘子的几个“小弟”,几个身板结实的女生晃了进来。
亏得胡炼左右逢源,两面都能说上话,总算把事情按了下去,一时劝道:“看我的面子,大家各让一步。金生,咱们南院谁不知道花姐的名声,女生宿舍那边你想搞点什么事,花姐就是那尊你绕不过去的。”
张金生放下茶杯说:“学姐,刚才是我不好,说话阴阳怪气,得罪了。”
铁娘子一摆手:“过去的就不提了,我的脾气也不好。规矩我懂,你把事交给我做,十一月,我做两万块钱的销量给你。日后,每个月递增10%,直到市场完全饱和。这四成纯利也不是我一个人拿,我要花钱的地方也不少,你要是嫌多,暂时可以先给一半,半年以后咱们再碰头议一次,我相信你会爽快的把钱给我。你不放心,咱们就扯个合同,完成不了任务,我没二话说。胡炼做中间人。”
这个人长的不咋滴,脾气更是臭的可以,但的确是个做事的人,张金生击案道:“合同不签了,君子一诺千金,我信你。”
铁娘子的确是个能干事的人,从十月下旬开始筹备,到十一月末果然做了21008元,而且增长的势头很好。
张金生只扣了她一个月的纯利,第二个月开始就按照四成支付。除去额外支出的四成纯利,张金生一个月还可以从女生宿舍赚取2800块钱,这样他一个就有6800块钱的收入。
1999年的南州学院,普通学生平均一个月的生活费为300元,超过400就是小康,若是有个500块,那就是中产小资阶层,超过1000便是地地道道的“土豪”。
张金生现在就是个土豪,而且是超大的那种,但这个超大土豪看起来只有“土”,土的让人们完全不相信他是个土豪。
尝到甜头的费仲生跟张金生说:“眼下看,一栋楼有一到两个下线就足够了,根本不必要用三个人,一个人干的多点,也能拿的多点,积极性也会高点,更能死心塌地跟着咱们干。”张金生说:“你要记住,我们是在搞勤工俭学,不是纯粹的做生意,不能只算经济账,工作压力不能搞的太大而影响学习,那就违背咱们的初衷了,这一点你务必向他们解释清楚。”
张金生作此解释,是嗅到了一种危险,自“送必达”开张后,校园里几家学生超市、便利店的生意明显受到了影响,这些超市、便利店都与学校有着很深的利益纠葛。店主们个个都是一方“人物”,他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吃了暗亏,怎么能没有所行动?
这个时候,自己一方千万不能犯错,尤其是一些根本性的错误。
树欲静而风不止,很多事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开的,该来的终究要来,而且总是悄然而降,张金生嗅到了危险,却还是没能想到危险会来的如此之快。
宿管处首先发难,借口加强宿舍管理,堂而皇之地禁止拖拽着小拉车的送必达蜂鸟们进入宿舍区,这一点难不倒张金生,小拉车不让进,就用肩扛包背,饮料食品不是违禁品,宿管处有什么理由不让人家往宿舍区带?
一计不成,又施一计,送必达的订货电话忽然让后勤部给停了,理由是……没有理由!
这一招,也早在张金生的预料之中,他找曹梦阳帮忙办了两个小灵通,交接单员使用,小灵通是电信部门办的,又没有从事违法活动,学校后勤部门想举报也找不到借口。
当然还有办法,送必达贴在各宿舍楼入口的广告被一夜之间全部撕毁。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张金生立即下令各楼营业点挨门挨户派发传单,做口头宣传。
宿管处黔驴技穷,出了一个昏招,晚上十天不到就关闭各宿舍大门,阻止派送员进楼,此举不必张金生动手,八栋男生宿舍楼、七栋女生宿舍楼当晚不约而同地发动暴-动,共计从楼上向下扔了三十几颗“水弹”(灌了水的旧暖水瓶),两颗燃烧弹(烧了两床被子),至于臭鞋子、烂袜子、饮料瓶、易拉罐等乱七八糟的东西更是不计其数,像垃圾雨一般倾泻而下,整个宿舍区狼烟滚滚,变成了欢乐的地狱。
主管后勤的副院长第二天就感受到了上面的压力,他巧妙地使了个“卸”字诀,将这种压力层层下压,层层加码,宿管处很快就扛不住了,锁楼的阴谋彻底失败。
抗议锁楼这件事,张金生是积极参与者,但绝对不是主谋,不过学校方面有很多人认为他是主谋。这件事平息后的第三天,张金生就被叫到了行政楼,由一位慈眉善目的副书记跟他谈话,院办秘书陈眉嘉在一旁做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