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晚一点的时候,陈眉嘉也来了,慰问了费仲生后,问张金生学校对此事的处理意见,张金生道:“校园行凶伤人,影响非常不好,学校的意思是息事宁人,大事化小。我跟费仲生商量了一下,准备接受。”陈眉嘉的眼眶里漾着泪水,嘴唇因激动而抖动,对张金生说:“你这样处理,还有点是非观念吗,校园里行凶打人,这么大的事就这么算了,亏你还是法律系的学生。我看你连做一个男人的资格都没有。”
这话说的很重,张金生哑口无言。
费仲生在里面听到,就对陈眉嘉说:“你别怪金生,是我的主意。张博喜喝醉酒了,跟一个醉汉没道理可讲。”
陈眉嘉含着泪劝他好好休息。
张金生说:“我送送你。”
陈眉嘉刚出住院部的门厅,一个中年妇女就窜了出来,抱住陈眉嘉的腿放声痛哭,大叫:“陈老师,我们家张博喜喝醉酒了,受人蛊惑,他不是真心要打人的呀。你劝劝张金生,叫他别搞了,我们砸锅卖铁也要把医药费赔给你,三万块钱够不够,不够五万,十万也行啊,我这就回老家卖房子去,房子不够我卖儿卖女,我卖.肾.脏,我卖x,一次十块钱,一周我七天,一天二十四小时不休息,我就是不活了也要把钱给你凑上啊。我求求你了。”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说话像唱歌,四周很快围来一群看热闹的。
陈眉嘉道:“你不用跟我装可怜,我说有什么用。”
于慧兰说:“怎么没用,谁不知道你跟张金生两个关系好,好的穿一条裤子,睡一个炕,他谁都不认还能不认你这个心上人的吗。”
陈眉嘉感受到了强烈羞辱,想跑又跑不开,想躲又无处躲,便捂着脸哭了起来。
张金生本已回头上楼,忽然听到外面有哭声忙又跑了出来,在一大圈人里一眼就看到了孤立无援、捂面而泣的陈眉嘉,忙分开人群挤了过去,对于慧兰说:“你给我起来,你再胡言乱语留我抽你。”于慧兰望着张金生狞笑道:“你有本事,你多会算计,你多会使阴的,你想抽我,你抽啊,奸夫淫妇联手打我,我不活啦,我跟你拼了。”
于慧兰是一个粗壮的妇女,发起疯来非同小可,十个男人也未必是他对手,张金生一个不留被她缠住,还真挣不脱。陈眉嘉又气又恨,只得放下矜持去拉架。
于慧兰凭着一腔怒火、一股蛮劲跟张金生斗了个旗鼓相当,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不是张金生的对手,蛮劲过去体力渐渐不支,于是她改变策略转而冲着陈眉嘉去了,她猛地甩开张金生,一把扯住陈眉嘉的头发,使劲揪扯,陈眉嘉护痛不得不低下头。于慧兰伸手就挠,陈眉嘉白皙的脖颈上顿时出现了三道血口子。
张金生彻底被激怒了,冲过去揪住于慧兰的头发,左右开弓狠狠地扇了她两个耳光。于慧兰被打懵了,也就松开了陈眉嘉。张金生恐她再闹,就推了她一把,于慧兰倒退了两步,呆呆地站着,恰在这时,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凄厉地叫了一声:“妈——”
这是于慧兰和张博喜的女儿,正在上小学,听同学说他父亲让警察叔叔抓了,妈妈去医院找人打架,她就悄悄地溜出学校,跑了过来。远远看到妈妈被一个男人打耳光,她完全吓傻了,所以叫出来的声音无比凄厉。
见到惊恐无助的女儿,彪悍的于慧兰一腔怒火瞬间化作委屈,她噗通一声坐在了地上,搂着女儿嚎啕大哭起来。那女孩一边为母亲擦眼泪,一边安慰她不要哭。许多不明真相的围观者见此情景,出于同情弱者的心理也跟着红了眼,舆论对张金生很不利,几个暴躁的小老头甚至要拿拐棍抽张金生。
陈眉嘉对张金生说:“我们走吧。”
二人正要离开,一辆面包车飞快地开了过来,车上跳下来一群男女,一个个拧着眉头,苦大仇深的模样,围着于慧兰叫姐。于慧兰一看援军来了,一骨碌爬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尘土,狞笑着指着陈眉嘉说;“就是这个婊子,她勾引我老公,把她的衣裳剥了。”
这帮男女愣怔了一下,忽然醒过来,嚎叫着冲向陈眉嘉。
张金生推了把陈眉嘉,叫她赶紧走,陈眉嘉却被吓坏了,站在那一动不能动。危机时分,张金生从身边一个病人手里抢过一根拐杖不顾一切地朝冲在最前面的一个男子砸去。
这一棍却砸空了,金属拐杖砸在水泥地面上断成两截。
那个人彻底吓懵了,危急时刻要不是卢志轩及时拉了他一把,这一棍下去脑袋肯定开花,弄不好就落个脑震动。
张金生像疯子一样的举动彻底震慑了于慧兰和他的几个弟弟、弟媳妇。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再动手,只有于慧兰的女儿人小胆子大,趁着张金生不注意,冲过去,抱住他的手狠狠地咬了下去,血流了出来,痛的钻心,但张金生没有打她。
这时间医院的保安在保卫干部的指挥下已经控制了现场,陈眉嘉则被南州学院保卫处的几个干部护着进了医院办公楼。
只有张金生手里还握着半截拐杖,他的脑袋里出现了短暂的空白,此刻仍然心有余悸,只有手背上的咬伤提醒他这一切不是做梦都是真的。
卢志轩拍拍张金生,提醒他说:“好好安慰陈老师。”
陈眉嘉一连喝了两瓶矿泉水,仍然难以平复内心的起伏,她脸上和脖子上的伤口已经做了处理,都是浅显的皮外伤,不会留下伤疤,此外就是头发被扯掉了几根,但这件事带给她的内心震撼是无与伦比的。尤其是于慧兰狞笑着指使她的弟弟、弟媳们要剥她的衣裳时,那一刻她真是害怕极了,乃至此刻想起来仍旧浑身发抖,只能不停地喝凉水来镇定情绪。
这时候中街派出所的王勇带着两个警察赶了过来,给受害人做笔录,刚刚接完电话的卢志轩对张金生说:“朱副院长知道了这件事,非常生气,指示我们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将暴徒绳之以法,所以这件事你不用再有什么顾忌了。”
卢志轩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张金生也就不再有什么顾虑,加上现场证人众多,闹事的于慧兰和他几个弟弟、弟媳都被治安拘留,在校园里持械伤人的张博喜则被刑事拘留。
张金生等人在这次事件中一直保持克制,没有造成任何不良后果,经过精心过滤后也就成了无过错方,当然砸坏人家的拐杖要赔偿,经过林则东、康暮江的赔礼、道歉、赔钱、安抚,也就小事化无了。
张金生很担心陈眉嘉,一步不离地陪着她,等着她的家人赶来,左等右等,很久以后才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赶过来,自称是陈眉嘉的姑妈,陪老太太一起来的是凌潇木。
直到此刻,张金生才知道陈眉嘉和凌潇木竟然是一对亲姐妹。
王大成得知消息后就开车赶了过来,路上连闯两个红灯。张庆不久也赶了过来,他是带着七八个兄弟一起来的,因见现场有警察,就都没有下车,他的车上还藏着钢管、铁棍、球棒等武器。
谢峰和曹梦阳也打电话来问要不要帮忙。
张金生让王大成开车把陈眉嘉和她姑妈以及凌潇木送回家里。
陈眉嘉的父母在陈眉嘉两岁时离婚,其母亲改嫁电子200所的一位凌姓研究员,婚后两人外出度蜜月时,遇到山体滑坡,凌姓研究员为了救陈眉嘉母亲而牺牲,此后不久,陈眉嘉父母复婚,一年后生下凌潇木。
为了纪念共同的好友,他们将这个新出生的女儿改姓凌,取名凌潇木。
陈眉嘉的父亲此后平步青云,一直做到南州工业大学的常务副校长,因积劳成疾病死在工作岗位上,她父亲的去世对她母亲打击很大,在她上大三那年,母亲也去世了。陈眉嘉大学时期品学优良,毕业后好几家省直单位要她,她也曾有机会继续深造,只因为要照顾妹妹凌潇木才到了南州学院。
姐妹俩现在住在南州工业大学他们父亲的房子里,地方不大,却布置的很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