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豆宇说:“我是一定要回去的,我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就我这一个儿子,我不回去怎么办,我跟她说了,你要想跟我复合,那就去我那,要不然就……”
庞豆宇流泪了,张金生安慰道:“会有办法解决的,但你也应该给她一点时间。”
庞豆宇抹了眼泪道:“我知道,金生,这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张金生说:“山水有相逢,这又不是生离死别,会有再见的机会的。”
为了方便同学离校,张金生调了三辆中巴车在南州大学门口待命,所有法学院的学生都可以免费乘坐,去火车站一班,去长途车站一班,每两个小时发一班车。
送走庞豆宇,康老大也走了,他要回家乡一所司法所工作,张金生握着康暮江的手说:“老大,你永远是我们的老大,以后一定要多回来看望我们。”
康暮江说:“等我安顿好了就会来南州看看兄弟们,我走啦。”
刘成龙已经定了去宁波投奔他的一个表哥,事前要回一趟老家,张金生送他一个足球和一套球衣。刘成龙说:“我已经退役了,用不着这些了。”张金生说:“会用的上的,相信我。”刘成龙就和张金生拥抱在一起,用力地拍拍张金生的背,说:“我会想你的。”
林则东戴着个大墨镜,张金生叫他摘掉,摘掉后看到一个黑眼圈,像个熊猫,张金生说:“你想好了没有到底是留下,还是回去。”林则东有气无力地说:“我是真的想留下的,这里有感情嘛,但是,南州互联网太落后啦,我要去深圳了,开创我的伟大事业。”张金生说:“你先留下送送大伙,回头我送你去机场啦。”林则东道:“我不送啦,太伤感了,我是个多愁愁善感的人嘛。”
张金生没想到林则东会是一个心思这么细腻的人,就打发他先回去。
刘斌色轻松,他已经考上武大法学院的研究生,所以他的学生生涯还没有结束。
费仲生一直帮着迎送,一直到最后才走。张金生最舍不得他走,费仲生考研失败,决定回余江去,先在一所中学代课,然后继续考研。
张金生说:“再奋斗一年,明年若是再考不上,一定要回南州来,我们兄弟一起打天下。”费仲生道:“老大,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吗。”费仲生把青藤便利超市的钥匙还给张金生,还有一本厚厚的账目。
张金生跟他抱抱,说:“我等着你。”
费仲生苦笑一声,有气无力地上了车。
胡炼是本地人就不必送了。
这是最后一批同学了,张金生目送中巴车离开,转身回校,走到了门口忽然想起来,自己已经毕业了。
从今天起,他已经不属于这里了。
呆了良久,他苦笑了一声,朝门口给他开门的保安挥挥手,转身朝路边走去。
上了车,一时惆怅满怀,心里挺不是滋味。这时候,凌潇木忽然打电话过来,问张金生在哪,张金生说:“刚刚毕业,正在学校门口惆怅。”凌潇木咯咯笑了,说:“你过来吧,今晚杨锐回来了,带了一些野味。”
凌潇木算准张金生今天离校,她是过来人,知道这个时候心里难免惆怅,就喊他过来吃个饭,帮助他排遣排遣,顺便谢谢张金生在他们购置婚房上的帮忙。
凌潇木不喜欢杨锐父母留给他的房子,说公安局宿舍区太过严肃,所以两个人就另外物色房子做婚房,他们看中了南部一所距离出版大厦很近的新楼盘,但可惜的是已经售罄。
张金生清楚“售罄”二字的真实含义,就打电话给那个开发商老板,希望他割肉让一间出来,都是一个圈子里混,彼此就算不是朋友也是熟人,那位开发商就让凌潇木和杨锐去找他的经理,最终选定了一套满意的婚房。
这件事对张金生来说不过是打个电话,说几句话的事,对他们却是意义重大,所以设家宴请吃饭也就有了理由。
吃饭的地点在出版大厦附近的一个小区,这里是凌潇木租的房子,为的是方便上下班。张金生带了一瓶红酒,一瓶伏特加。
红酒是给凌潇木的礼物,伏特加是今晚要跟杨锐喝的。
他到了小区给凌潇木打电话,凌潇木道:“你到门卫室,杨锐在那。”
杨锐还真在,正跟门卫下棋。见了张金生,就跟下棋的老头说:“你这棋艺,我就是让你两个车,你也不是我的对手。”老头说:“主要是我今天中午没睡午觉,脑袋有点糊涂。改天我清醒了咱们再来过。”
杨锐看张金生怀里抱着个纸包,里面有伏特加,就拿过来,拧开盖子,灌了一口,连声赞道:“过瘾。”
张金生听凌潇木说过,杨锐以前在莫斯科高等警官学校进修过,对俄国人的伏特加情有独钟。
杨锐又看了红酒,说:“法国波旁酒庄,原装进口,得两万一支吧。”
张金生瞅瞅四周说:“你看清了,是波特酒庄,葡萄牙出品,老外常说中国是山寨大国,他们自己呢,这包装,这名字,不过这酒还是不错的。”
两个人就一人拎着一瓶酒上楼了,虽然是租的房子,但凌潇木依然当家那么收拾,里里外外非常温馨。
她扎了个丸子头,穿着睡衣,系着围裙,捋着胳膊,正在厨房奋战,张金生看到桌子上已经有几个菜了,就说:“别客气,今天的主题是喝酒,一醉解千愁。”凌潇木道:“知道愁才好,心怀惆怅,才说明你对那地方有感情。当年我离校的时候还哭过呢。你知道吗?”张金生说:“我怎么会知道,你哭给杨锐看,又没哭给我看。”
杨锐道:“你别听她的,毕业的时候,她活蹦乱跳呢,欢呼终于解放了。”
凌潇木就鼓起腮帮子,扬起了锅铲。
张金生嗅嗅鼻子:“什么东西糊了。”
凌潇木叫了声完蛋,就往厨房跑,跑的太急,拖鞋掉了一只,赤着脚进的厨房。
杨锐把电视声音开小点,给张金生倒了杯温开水,忽然问:“杀害郭澜澜的凶手找到了吗?”张金生有些郁闷,不愧为刑警,三句话不离本行。
张金生摇摇头,叹了口气:“重大嫌疑人张博喜,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渺无踪迹。”
杨锐当然知道没找到张博喜,他这么问是另有原因:“警察办案有制度约束,有纪律,七十二小时内力度非常大,过了这七十二小时,就只能挂起来,等候迹发生了。或者,你可以借助一下社会上的力量。”
张金生知道他的意思,就说:“找过,我自己找了两个,别人也介绍过一个,但效果都为零。”然后张金生意识到了什么,就问:“你跟这行关系密切,有没有什么好介绍的。”杨锐没说话,而是起身到屋里拿了一张名片回来。
名片上只印着一个人的名字和一个手机号。
“这是我一个战友,因为主持一桩公道,被迫脱下警服,你可以找他试试。”
张金生把名片翻来覆去看了两遍,觉得这是一个很秘的人,他把名片装进钱包,就跟杨锐聊起了他们婚宴的事,初步确定在他的金辉饭店举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