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勇道:“可怕吗,一个农民工,短短十几年间聚敛起几百亿的财富,你觉得他是个普通人么?你看啊,事发前,他把住过的几套房子全都进行了装修,彻底干净地抹掉了他的痕迹,事发前他在南州究竟住在哪,没人知道。还有一个细节,据安妮说以前他的办公室是一周做一次彻底清洁,但在事发前却加大了频率,差不多隔天就做一起,不管他人在不在。所以,我们搜查他办公室的时候,连颗完整的指纹和一根头发丝都找不到。至于‘狼窝’,谁能证明他曾在那里住过?”
陶程程道:“监控录像显示狼窝里的就是他,这也有疑问吗?”
王勇道:“这又回到了前面的那个问题,那个跟他长得很像的秘书江乘四到底去哪了,谁能保证‘狼窝’里的不是他的那个秘书。监控录像,保安和邻居,谁能确认?谁能确认死的不是他的那个秘书?而他本人已经金蝉脱壳了。”
陶程程目瞪口呆地望着王勇,惊讶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还有,警方确认他死后,通知了他远在美国的家人,他的父母、妹妹回来了吗?没有,为什么,难道是买不起飞机票,这也太搞笑了吧。”
王勇叹了口气,说:“我说的这些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对吧。”
陶程程道:“不,王哥,你太了,我觉得我们可以顺着这个线索查下去。”
王勇却叹了口气:“也许我们触及到了真相,但这个真相,却是没人愿意相信的。张金生在南州根深叶茂,牵扯的人和事太多了,真要细究起来,那真是不得了。”
陶程程听了这话,也有些失落,有气无力地说道:“我们搜查张金生的‘狼穴’时,在电脑里发现了一个秘密文件夹,里面有17g的视频,你知道都是些什么内容吗。我们市电视台的一位当家花旦的风流史,这个女人真是不简单,几乎把半个南州的高官都睡了。”
王勇道:“那电脑呢。”
陶程程耸耸肩:“被拿走了,说是拿去研究,到现在也没还回来。”
王勇想了想,说:“不管了。走,哥请你吃火锅去。”
陶程程顿时欢呼雀跃,却又不无担心地问:“头,你的身体?”
王勇道:“没问题,就算晚上洞房都没问题。”
陶程程脸一红,一脸娇羞地帮忙搀扶王勇下了床。
张金生的意外死亡让金辉集团陷入巨大的动荡中,不过经过费仲生、俱华盛、苏明辉等人的不懈努力,集团的大部分资产还是保住了。
受此风暴影响,江东省和南州市的官场地震连连,南州市前市委书记、现任市政协主席,以及省市国土、规划、交通、建筑、政法、教育一干官员纷纷落马。
张金生死后三个月整,一向以务实、清廉形象示人的南州代理书记、市市长赵爱华落马,主要问题是接受兴泰集团副总陈墨的贿赂。
兴泰集团副总、全资子公司兴泰建设老总陈墨为了升任副总花了一千万买.官。
据调查,陈墨用来买.官的这笔钱主要是借的高利贷,当了副总后,陈墨大肆贪污受贿用以还债,截至案发,总偿还债务七百万元,但仍有五百万元没有还清。
随着陈墨的落马,兴泰集团贪腐的盖子也被揭开,牵出一连串的腐败案让整个南州市民目瞪口呆。
陈墨被逮捕后一个星期,江东省建设集团计划财务处主任伊然从单位阳台失足坠落,省建的解释是伊然主任工作压力太大,导致了重度抑郁症,一时想不开,所以就那个了。
但据警方掌握的情况,伊然在进入省建公司后利用美色与多位领导保持不正当男女关系,并利用手中职权和影响力大肆插手下属公司的项目承包,前后获利三千万元,并导致大量国有资产流失,直接经济损失超过十五亿元。
一个星期后,常委、副市长范国昌晋升常务副市长。
……
三月的香港街头,一个带着茶色眼镜,穿着休闲服装的年轻人走进一家餐厅要了一碗牛肉汤。这家店的牛肉汤十分地道,这个年轻人经常来吃,老板和伙计跟他很熟,打招呼说:“钟生,昨晚看球了吗,眼睛红通通,要大补。”
钟姓年轻人会说:“看你的啦。”
这位叫钟国生的年轻人自称在某中资驻港机构工作,但老板和伙计都怀疑他是个富二代,这倒不是他的生活有多么奢侈,而是骨子里透出的那种与众不同,这样年纪的人若不是富二代,是养不出这种独特气质的。
电视里正在播放一则财经新闻,金辉控股(香港)公司不久前收购了一家港资宾馆,财经记者为此采访了该集团投资总监鹿佩佩。
鹿佩佩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粤语解释着收购的原因。
因为没什么人,老板端了杯红茶坐在钟国生旁边,说:“靓妞啊,听说是个北妹。”
钟国生道:“我也是大陆人,大陆、香港不是同属中国吗?”
老板道:“靓仔,何必这么敏感,说说嘛。”
伙计道:“这间公司最近活动很频繁的,你们知道吗,这家公司的女老板也好靓的。”
正说着镜头切换,出现了该公司行政总裁朱勉铃的镜头。
老板道:“瞧,这个女总裁也好厉害的,听说在大陆做到县长级官员,她丈夫是一个副市长,把她献给大领导,然后升官发财,后来她受不了就离婚到香港来啦。”
朱勉铃的镜头很少,几乎是一闪而过,然后是对该集团董事长凌潇木的采访镜头,凌潇木白衬衫、黑色包臀裙,显得干练又优雅,她坐在背景是维多利亚湾的大落地窗前,用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阐述自己的见解。
伙计瞪着一双铜铃大的眼睛说:“年纪轻轻,白手起家,掌舵市值几百亿的公司,北妹都好靓仔的啦。”
老板道:“嗨,越南仔,你懂什么,什么厉害,你们没看报纸吗,她是继承丈夫的一大笔遗产的,她的丈夫叫张金生,大陆南州人,出身很贫苦,白手起家挣下几百亿资产,然后被迫害啦,所以就便宜她啦。”
伙计道:“谁娶到她真是福气,又靓,又能干,又是百亿身家,不得了。”
老板道:“听说她嫁给了一个美籍华人,也姓钟的。喂,钟生,不会是你吧?”
伙计道:“肯定不是啦,有那么好命,何必天天吃牛肉汤呢,天天吃米其林啦。”
老板道:“去,米其林有什么好,牛肉汤才是中国味道嘛。”
钟国生已经吃完饭,拿了一瓶凉茶,从怀里掏出一张一千港币,说:“结前两天的账,剩下的存着,我明天再来。”
老板就给他记上了。
钟国生走到牛肉汤馆外,喝着凉茶走了半条街,拐上另一条街,钻进了一辆奔驰商务车里。凌潇木一把夺下他手里的凉茶,表情严肃地说:“叫你不要喝这些东西,就是不听,叫你不要吃路边的东西,就是不听,你再这样,休怪我不管你的破事了。”
钟国生笑道:“贵妇就是矫情,这东西我喝了几十年也没见得会死。”
凌潇木道:“你已经死过一回了,还要死几回?”
钟国生淡淡一笑,一只手插进凌潇木的白衬衫里,抚摸着她的肚子,笑道:“西医都是骗人的,说什么不能怀孕,这不怀上了吗?敢说这不是我张某人的种。”
凌潇木拍了他一巴掌,啐了一口,坐在对面的鹿佩佩用力地咳嗽了两声,说:“秀恩爱回家去秀,这里是工作场所。”
然后就想金辉控股的实际老板汇报下午的行程安排:“冯先生晚上六点的飞机,约你在机场咖啡厅见面,晚上他要转机去澳洲。北京的刘先生来谈融资的事,十点的飞机,小娇妻跟着一起来的,你不是一直想见她吗?”
钟国生立即抗议道:“谣言,纯粹是谣言,我跟她又不熟。”
凌潇木道:“所以你才要去见她呀。”
在两个女人的围攻下,钟国生只好闭嘴。
……
在南州常务副市长的任上干满一年后,范国昌即调任江东省第二大城市南湖市市长,新官上任三把火,风风火火地干了起来。
这天一大早到办公室,秘书进来泡茶时说:“香港金辉投资公司的副总裁鹿小姐来了。”范国昌道:“就她一个人吗,来的挺快,请进。”
鹿佩佩走进范国昌的办公室,笑盈盈地说:“恭喜范市长年年有进步啊。”
范国昌笑道:“鹿总还是这么年轻漂亮啊。”
鹿佩佩道:“夸人家漂亮就可以啦,人家本来就很年轻嘛。”
秘书倒了茶水,就退了出去。
范国昌压低了声音问道:“你们钟老板还好吧。”
鹿佩佩道:“一切安康,只是人变懒了,成了甩手掌柜,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范国昌道:“还不是你们这些人给惯坏的。”
鹿佩佩道:“我们这些人都是劳碌命,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没有办法的呀。”
闲聊了一会,范国昌的秘书进来请示范国昌说会议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开始。
范国昌道:“我马上就过来。“
秘书走后,范国昌跟鹿佩佩握手说:“我还有个会,你们的事我记在心里,勉铃和芳芳就拜托了。替我谢谢他。”
鹿佩佩走了,虽然还没有结婚,却是婷婷袅袅,风情万种。
范国昌有些出,忽然就想到了朱勉铃,他揉揉眼睛,叹息了一声。
心里想: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做了官又怎样,做了大官又怎样,这样的人生真的是成功吗。
……
美国洛杉矶的小镇上,爱美花店里最近来了一个打工者,三十岁不到的华裔美国人,话不多,但遇到对脾气的也十分健谈,而且见解十分的敏锐。
没有人知道他的底细,据说成为美国人之前他只是中国的一个普通技术工人。他每天按时上下班,开一辆很普通的大众轿车,偶尔和朋友出去喝酒,看起来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新美国人。
某天下午,天色阴郁,外面下着大雨,这位店员接到电话,接班的人告诉他要晚一点才能到,所以他就继续等待。
天色昏暗,他打开门头灯,发现不亮,就出门去检查,这才发现走廊下站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她在用面巾纸擦拭脸上的雨水,半个身子都淋湿了。
店员招呼年轻女孩进屋里来取暖,女孩吃惊地问:“你是中国人。”
店员道:“我叫钟国生,你呢,我好像认识你?”
那女孩莞尔一笑,对这样的撩妹手段感到无语,便道:“是么,你竟然认识我,我们在什么地方见过面吗?”
钟国生说:“中国,南州,南州大学的校园里,我们曾有一面之缘,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当时我给张金生工作。”
那女孩吃惊地说:“天呐,你说的是真的,我真的在南州大学读过书,而且也的确知道张金生,你给他打工?怪不得看起来有些面熟。”
钟国生说:“是吧,我是一张自来熟的脸,很多人都说见过人。不过我真的记得你,你是南州大学的校花嘛。”
女孩有些高兴,毕竟被人赞为校花是一件很光荣的事,她对这个店员有了好感,也充满了好,忽然觉得他真的有些面熟了。
“校花不敢当,但我还是怀疑,我们真的见过吗?”
“当然,如果我说出你的名字,你能跟我一起喝咖啡吗。”
“好吧,如果是真的,说明我们真的有缘。”
“如果我没记错,你叫程胜男?”
这一下女孩彻底惊讶了,因为她的名字的确叫程胜男。
她捂着嘴,说不出话来。
一辆皮卡车溅开泥水开到了花店门前,一个年轻的姑娘跳下车,对钟国生说:“嗨,我来晚了,对不起,你可以下班了。”
钟国生对惊讶中的女孩说:“走吧,希望你还记得自己的承诺。”
他脱下店员的制服,撑起了一把雨伞,做了个请的姿势,说:“我的车就在外面。”
程胜男抿嘴一笑:“我想起来了,你是张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