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转头看向他,他的下巴上是从嘴里流出来的血,他紧咬着双唇忍住不吐血,怕脏到她。
“你怎么了?!”
忍了几秒咳了声,这下从鼻子里流出血,梁安歌吓得脸都白了,捧着他的脸着急道:“你到底怎么了!”
莫玦青突然低头吐了一地的血,随后一直咳嗽,最后晕在了她的身上。
“小念!小念!”梁安歌看着满地的血,有看着沾在手上的血,无措下只能喊梁念。
梁念还算沉稳,下楼看到这幅场景后迅速打了120,等到救护车赶到把人抬起来时,他的手正紧紧攥着梁安歌的衣服,怎么都不松开。
无奈下梁安歌只好随着他一起移动,等到了医院进抢救室时,梁安歌不能跟着进去,让梁念撕开了衣服。
她不知道莫玦青为什么会吐血,不知道为什么会晕倒,只知道是因为她刚才说完那些话后才让他变成这个样子的。
梁念见她的手绞成了一个非常扭曲的样子,走到身边握住她的手安慰:“姑姑,别担心,姑父这些年来一直很健康,不会出什么问题的。姑父可能只是太累了,别担心。”
梁安歌咬着下唇,不知如何是好。恨到极致的时候她是希望他死过,但并不是真想他死,而是发泄而已,仅此而已。
“小念,他会没事的吧?”
“嗯,姑父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然而这些话并没能让她好受,她的脑子里全是他满身是血的倒在面前的画面。
就这么过了一个多小时,抢救室的门被打开,从里面走出医生。
梁安歌急忙走上前,问:“医生,他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凝重道:“患者是胃部出血,目前已经脱离危险,但进一步情况还得等检查报告出来了才能做判断。患者有常年胃疾,这次会大吐血也是因为一时受到了刺激外加抑郁成疾。患者的情况不是很好,希望家属可以做好心理准备。”
梁安歌怔怔的不知作何反应:“做好心理准备…是什么意思?”
“患者以前在我们医院做过检查,当时的检查结果显示的是胃癌,但是是良性。我们劝过患者做手术,然而患者并不愿意,所以拖到了现在。原本不吐血就没事,但现在有可能已经转为恶性胃癌。”
梁安歌向后踉跄一步差点摔倒,梁念眼疾手快的保住她,才能勉强站着。
“检查…是什么时候做的?”
“三年前。患者当时因为冻伤被送来医院,因为总喊着胃疼才做的检查,发现竟然是胃癌。”
梁安歌只觉得眼前模糊,竟说不出一句话。
梁念扶着她坐到了椅子上,梁安歌空洞的盯着空气看了好久才勉强缓过。
“小念,你知道他当年为什么会冻伤吗?”
“嗯,我也是听舅舅说的。”
“怎么回事?”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动。
“三年前得知姑姑离开,姑父当时去姑姑消失的那片海说是要等你回来。姑姑走后那片海结了冰,姑父穿着病号服去砸冰说要把你捞出来,然而冰面没砸开,姑父先倒了下来。”
当年他们都知道莫玦青得了胃癌,也劝过他听医生话治疗,可他当时像是丢了魂一样一天比一天活得颓废、堕落,谁的话都不听。只知道把自己关在房里抱着梁安歌的骨灰盒喝酒,喝醉了就抱着骨灰盒哭,哭累了又继续喝酒。
就那么浑浑噩噩的过了一周,方怀瑾实在是担心他的安危去家里看看,没想到看到了烂醉如泥的人。
当时莫玦青喝到胃出血,把自己生生折腾的去了半条命,又在医院昏迷了一段时间迟迟不肯醒,像是已经放弃生了一般。
好在最后文瑜骗他说好像有人看过梁安歌,这才让他从昏睡中醒来重新开始生活。然而就从那时候开始,莫玦青总说自己看到了梁安歌,然而每次都是幻觉。他甚至变态到把她的头发和照片弄成项链挂在脖子上,去哪儿都戴着,天南海北的带着她去旅行。
他活着的全部希望就是梁安歌,他坚信她还活着,只是逃到了他找不到的地方,所以一直在全世界的寻找。
最后在银杏村,终于找到了他的命。
听完,梁安歌久久没能回过,她不知道自己不在的这三年他竟然是这么过来的。
在她生前,前半生他在利用伤害她,后半生她在算计他,从未真正快乐过。后来她不在了,他能做的只有自欺欺人的坚信她还活着,终有一天他能找到。
十八岁的梁安歌虽娇蛮任性,却也真的是单纯不染,一心一意的爱着莫玦青。而二十八岁的梁安歌变得圆滑理智,没了当年的单纯,全身长满了毒刺。甚至忘了他,变得不再爱他入骨。
她终是变成了他喜欢的样子,可她已经不会再像十八岁时那样去爱他,她的爱变得有所保留。
老天总是公平的,人在得到一些东西的时候,注定了要失去。就像她得到了保护自己的方法,却失去了爱人的能力;就像他在事业上得到了现如今的辉煌,却失去了当初那个不染杂尘的爱着她的梁安歌。
在错的时间遇到了错的人,这份感情注定坎坷。
在她爱他的时候,他还不懂爱。在他懂爱的时候,她却不愿再爱。
人生、缘分,多么的讽刺又有趣。
梁安歌一直在疑问,为什么人总要在失去后才懂得后知后觉的挽回?
莫玦青,你懂得如何去爱一个人的时候,我已经耗尽了所有,我们真的已经回不到从前了。太迟了,一切都太迟了。
可你怎么可以这么卑鄙,用这种方法让我愧疚、让我心软。
你总是这样自私,从来不问我到底要不要,却一味地卑鄙又无耻的利用我的同情达到自己的目的。
我都不恨你了,为什么还要用这种狡猾的方法逼我原谅你。
我退一步,你却总是不管不顾的越线上前两步,一定要把我逼到绝路无法反抗。
论心狠,我好像从来都不是你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