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更严重了吗?”他问得很轻松,甚至有些漫不经心不太在意。
梁安歌张了张口又合上,过了会儿重新开口:“没有,没有更严重。”
莫玦青轻笑了声,摸了摸她的头:“那我们回家吧,我饿了。”
梁安歌点点头,“嗯。”
莫玦青牵着她的手,发现她的手竟然比他的还要冰凉,明明之前还是暖的。
他有些复杂的望着她,傻瓜,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怎么可能没有恶化。
我是不是可以自以为是的以为,你在心疼我,其实是在不舍。
但他并不敢问,怕得到的答案真的只是自以为是的错觉。
这两天莫玦青的精状态出的好,吃粥不吐、乖乖喝药,而且还会在早上梁安歌熬粥的时候出门运动。
她都快怀疑他是不是出现了回光返照的现象,然而直到现在她都没有鼓起勇气问他治病的问题。
本不该这么纠结,但她心里一面希望他能好好活着,一面又不想。
每当想开口的时候脑子里都会出现两个声音,一个声音说:“他死有余辜,难道你忘了你的爸妈、孩子都是因为谁死的吗?你不该同情他。”
而另一边又有一个声音说:“他病了,那么痛苦、那么可怜,你真的忍心看着他死吗?”
就这么,梁安歌陷入了无限循环模式。
莫玦青散完步回来,梁安歌的早餐也做好了。
梁安歌面对面坐着吃早餐,就和往常一样,可是当莫玦青闻到粥的味道时,握拳握着口鼻。
见状,梁安歌也放下勺子,问:“不合胃口吗?”
莫玦青皱眉,摇摇头,一手捂着胃。
撑了几秒,莫玦青的身体突然一颤,握拳的动作改为捂着嘴,透过指尖缝隙有血浸了出来。
她伸手想去碰他,莫玦青突然起身跌跌撞撞着跑去厕所。
在这紧张时刻,莫玦青还不忘从里面反锁了门,随后扶着马桶狂吐,因为没吃什么东西,吐出来的都是水。
他的手紧紧抓着马桶的边缘,涨红着脸痛苦的皱着眉呕,随着脖子上的青筋暴起,他开始吐血。能感觉到胃里现在全是血渣,仿佛整个胃都被扔进了绞肉机,肚子上生了个血窟窿,疼的他连呼吸都变得不畅。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吐的是血还是血肉渣,眼泪与血混合着揉到一起掉落进马桶里的血水中。
梁安歌在卫生间外转着门把手拍门,焦急的喊着他的名字,然而回应她的只有一声比一声激烈的呕吐声。
声音透过一门之隔清晰的传入她的耳朵,像是催命符般敲打着她的心脏,她感觉头都要疼裂了。
“开门!阿玦,快给我开门啊!让我看看你……快让我看看你啊!”
然而门依旧紧闭,但已经听不到他的呕吐声,取而代之的是粗重的呼吸声。
“阿玦,开门……”
只听“嘭”的一声,梁安歌听到东西散落的声音,还有一声闷重的“咚”。
梁安歌惊恐的瞪大着眼睛,心里猜想这个声音可能是莫玦青摔倒在地的响声。
她突然转身慌的在房子里面打转,终于看到了坚硬的灭火器,她的眼里又燃起了希望。
跑过去抱起灭火器就往厕所跑,随即一下一下砸着卫生间的门把手。
终于,门把手脱落,梁安歌推门而入。
然而她首先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然后看到的是散了一地的小物品,再然后是倒在地上的莫玦青。
梁安歌赶忙上前抱起昏迷不醒的莫玦青,发现他的嘴上全是血迹,全身也被汗水浸湿。
她颤抖着手去探他的鼻息,在发现还有微弱的呼吸时顿时松了口气:“阿玦…”
她颤抖着声音哽咽的叫着他的名字,可莫玦青还是紧闭双眼一动不动,没有回应。
梁安歌抱着昏迷不醒的人,愧疚的道歉:“对不起…”
医院急诊室外,梁安歌焦急的等着莫玦青出来。
因为紧张与恐惧,她的手指绞到了,嘴唇也快被她咬破。
此时的她,正陷入了深深的愧疚中。
医院的走廊总是长到像是没有尽头,好像通向阴间的道路。总感觉不仅是医院的走廊,连医院里的空气都和别的地方不一样,像是飘着死人气息。
不知等了多久,抢救室的灯终于暗了下来,门一开先是莫玦青被推了出来,当她要跟着护士一起走的时候,医生叫住了她。
“目前是脱离危险,但莫先生真的快撑不住了,真的不要治疗吗?”
梁安歌咬了咬唇,手指绞的越来越扭曲。
医生见状,叹了口气:“虽然治与不治是患者自由,可我们做医生的还是想和阎王抢人,医生的天职是治病救人,在这里还是劝家属多做患者的思想工作。”说罢,医生惋惜的摇了摇,离开。
医生走后,梁安歌疲倦的靠在墙上低下头。
我到底,该怎么办?
梁安歌坐在椅子上望着莫玦青,看他那张原本英俊帅气的脸现在被病痛折磨的变得苍白憔悴,惋惜的心都揪到了一起。
梁安歌深吸了口气抬手理了理莫玦青微乱的头发,手滑到了他的脸上,然而当摸到严重凹进去的脸颊时手一顿,停止了动作。
她的眼眶微红,看着消瘦的只剩下骨头的人,竟然不敢再触摸,生怕他会像脆弱的玻璃一样碎了。
医生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尖锐的刀,一刀一刀划在她的心上,最后变得血肉模糊,疼的全身都在发抖。
医生说发病时候会很疼很疼,可是莫玦青却一次次挨了过来。
医生说他应该不止一次的吐过血,可她至今为止只亲眼见过一次他狼狈吐血的模样。
你现在到底在经受什么样的折磨?到底有多痛苦。
她不知道。
“阿玦,我们治病吧。”她看着昏迷不醒的人,幽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