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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诚可贵,友情不可毁。
用餐时间,餐厅人潮穿流不息。
曾友耀忧头结面,独自坐在角落喝闷酒,彷佛被倒了几千万的会。
黄玉兰很忙,没空作陪。说他发酒疯,把桌上的摆饰花瓶摔碎一地的惊呼。
我端着食物,把曾友耀带到办公室。大剌剌坐到他腿上,他很自然揽上来。
以往,在我姐的男友们的聚餐场合里,不乏年青有为的企业主、财团少东。曾友耀自从脚受伤以後,每每出席,就爱把我抱在腿上胡闹。一开始,我以为他在向竞争者宣示,他和未来小舅子的关系,居於领导先驱。後来方知,用意完全相反。曾友耀认为他自己已经失去竞争力,自暴自弃,自毁形象,不敢夭狗肖想猪肝骨。我姐不是势利的人,但也没多大耐心,去为一个喜欢自怜自艾,不图上进的人,浪费时间。
机会来了!
没人想听曾友耀抱怨,也无意陪他缅怀,随着权势倾倒一去不复返的风光史。
只有我,心怀春曲,乐於享受与他独处的时光。
尤其在天天面对扬晨风,不敢有所图谋的苦闷中。
曾友耀成为我取暖的对象,重要性自是不言可喻。不知不觉,我深入他的世界,成为他无助时唯一的浮木。同样的,他带着满腹牢骚融入我的生活,俨然成为家人。
很现实的说,我视曾友耀为玩物。
诚如黄柳妹房里许多不值钱的旧东西。例如,那套常年占据在衣橱角落的西装,我外公一辈子拥有的一套体面的服饰,始终保存得像他结婚时所穿的光鲜。以及抽屉里面,那只纪录他一生时间的笨重手表,依然日夜不停在蹒跚移动爱的时光。
那些哩哩喀喀,我妈统称为垃圾。我理解那种观点,如同别人好意要送我耶稣的圣杯,世上唯一的宝物。我会很为难,不晓得该摆在哪才不致於碍眼。
因为我不懂它的历史,不知价值何在,便无感於它的存在。
回异的是,我外婆每当抚摸着那套西装,嘴角会绽放两朵玫瑰花、脸颜会散发满天星的光芒,充满柔情的眼里会出现我外公当年的英姿焕发;她也喜欢擦拭手表,轻轻地任时间从指尖溜走,静闲的空气只闻滴嗒滴嗒,彷佛我外公的心脉在跳动;滴嗒滴嗒,时光倒流在纯朴的温情里不需华丽来点缀,只要忠诚的守候,忠实的相伴,永恒的归宿。一直以来,我外婆爱讲故事,女侠一枝梅和憨侠一斗福,携手走江湖。故事比金庸的任一本名着还长,章回至今仍在延续,情节始终围绕在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窠臼。非常老套平凡,缺乏起伏跌宕的刺激,没有荡气回肠的香艳,比老太婆的裹脚布还臭还长。我就是喜欢听,就像在听曾友耀口述回忆录,一成不变的狗屁过去!
「青仔!你怎不骂我?」
曾友耀把下巴搁在我肩上,像做错事的小学生,怯怯等着挨罚。我把牛排喂入他一脸迷惘的嘴里,再去亲下脸颊:「耀哥!不开心也不能拿肚子出气,记住喔!」
曾友耀苦笑,眼光热切像看着耶稣在祷告:「前途茫茫,我该怎麽办?」
「天塌下来,还是有人比你高,有什麽事不能解决?」
其实,天下间很多事,确实解决不了,才有那麽多自杀的可怜虫。往往,有能力帮忙解决的人,不是视如未见,甚至用力踹一脚。若以博爱的观点来论,世界和平并非不可能。只不过各国元首各怀鬼胎,各自为自己的利益打算,谁也不想当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