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燕楼独自站在楼梯口,心里乱扎扎,一双眼在穿马褂与西装的大亨里头,眨摩不住,但她总寻不到一个十分满意的人来,急得扒耳搔腮。
头顶传来稳重的脚步声,春燕楼看去,顾微庭满脸情欲,一面扣袖上的纽扣,一面蹊蹭下楼,他身上少了一件衣服,只穿硬领白衫,衬衫不松不紧,四趁他的叁角身胚。
春燕楼目光移不开,盈盈欲滴的眼,睃趁顾微庭。
顾微庭每下一步阶梯,都离自己越来越近,感忽之间,在各色酒气里闻到一股清新的皂香,春燕楼偷嗅几口,味道介于西瓜切开时与嫩草揉碎时,绕在鼻端久久不散,腔子尤为畅通,撄人心,她又心活了,趁趁摸摸举手打招呼:“二爷。”
顾微庭的眼睛,就是展翅高飞的鹰隼,嗤的一下就飞过去了,没有多做一点留恋。
宴会闹声不辍,一对一对的聚在一起谈笑从容,说话声杂在一块,字词都含糊不清。
说时迟那时快,外头有人扎呼:“昏倒了,有人昏倒了。”刹那间闹声停止,屋内人纷纷扭颈光眼,优雅地立在原地,看屋外的情头。
听有人扎呼,春燕楼回过,倾侧一边身子看情头,只见一位面庞白皙的少爷,从地上将叁马路里的走鸡抱起来,匆匆往屋里走。
原来是走鸡晕倒了。
顾微庭一推鼻梁上的眼镜,看清状况,急忙下楼梯,促忙的脚步声响如雷,不长眼地撞上了春燕楼。
春燕楼看的入彀,没闪过身子,被撞倒在地,膝盖着地,她痛呼不住,却是无人搭理。
何之钧将半昏半醒的甄钰抱到客房里,遣散跟来围观的人,掇来张小板凳坐在床头,有模有样,如医者般问切一通。
客房不大,但收拾的干净,门口悬珠帘,什具不是红木便是紫檀,一张雕花大床,垂挂湖色熟罗慢帐,鸭绒绣枕,两床新被,四面壁上糊着印花洋纸,不对床的一面壁上挂了一个可照半身的八角镜,旁边一口描金衣箱,角落一架莲花形珠灯。富丽辉煌,几乎看不见一点黑色,唯一能见黑的地方,且是床头柜上的粤绣孔雀开屏插牌。
甄钰脸色惨白,倦眼半剔,虚虚回几句,腿间暖流流出,扳指一算,近来是行经之日。客房里的人不多,加上她一共就叁个人,一个何之钧,还有一个顾微庭,她不羞耻回道:“无碍,红娘娘到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