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城墙更加上心,泥土和砖石砌出来的城墙她嫌不牢固,她记得在书本上看过,砌房子用糯米汁可增加坚固性,可庆州城目测没有那么多糯米…
林熹回府找来了一份地域图,她盯上了庆州城前面的两个镇子。
不管是糯米还是人,都让林熹心动。
庆州人的人口实在太少了。
她琢磨了一下,很想找个人讨论一二,她感慨身畔连个军师都没有,周围也没几个让她觉得特别有才华的,之前瞧吴磊落的文章以为他是个人才,没想到性格却十分畏首畏尾,喜欢躲在妻子身后放大话…
想了一会,她突然想到沉炎。
这到底是个实打实考上功名的,应该有满腹的才华,赴任之前在心中肯定对庆州有一个未来的规划,只不过这些没来得及实现就被胡二度镇压了。
这般一想,林熹立刻命人前往衙门请他过来,却听说沉炎病了,下不来床。
林熹既不满又失望。
她随即便往私塾跑了一趟,看到只有几个孩子在念书,不禁长叹一声,脚步有些沉重的返回府邸。
“赵将军不在城中,夫人出门怎么不多带几个人手?危险啊。”
貌似关心实则刺耳的声音让林熹浑身不舒服,她看向许莫,心中警惕,赵蕴离开的消息封锁的很严,只要内部之人知道,许莫是怎么知道的?
见林熹目露打量,许莫不以为意一笑,又道:“夫人一脸愁容的从私塾出来,小的猜猜…啊,莫不是在为学子稀疏发愁?”
心事都被一眼看穿,林熹高度紧张起来,冷声道:“将军是说留着你的命,可留着命的方式有很多种,将军宽厚,留着你的命还给予你自由,任你在城中晃荡。但是我不一样,你是想试试我这种吗?”
许莫赶紧道:“夫人息怒,小的一直寻找可以为将军和夫人排忧解难的地方,今日见夫人一脸愁容,私以为能帮上夫人,这才大着胆子前来献策。”
林熹依然薄怒蒙面。
许莫紧接着道:“夫人,若想咱们城中私塾座无虚席有上下两种办法,一种是速成的,只要派衙役在方圆百里的村镇一一通知,咱们这个私塾不收束脩,只收一个书本银子,不出半个月,便见成效。”
顾嬷嬷一听便囔囔道:“荒唐,这般做于我们夫人一点好处都没有!”
许莫:“夫人,此法一旦推行,看着吃亏,实则不然,因为这可以促动他们全家搬迁到咱们庆州,就是不搬迁也会琢磨着来咱们这里做个什么小生意,再不济做个帮工,好方便靠近孩子一点,可改咱们庆州此刻冷冷清清的面貌。”
林熹沉吟了一会,问道:“还有一个办法呢?”
许莫双眼一亮,声音振奋了许多:“夫人还记得你开的书铺吗?不如将书铺关了,改建一座书院,那百万藏书对读书人来说,是个宝,只要咱们挑一两个孤本做噱头,一年内办个两场盛大的诗画比赛,不出五年,咱们庆州的书院自然扬名天下,届时就算束脩翻上数倍,依然有熙熙学子慕名而来。”
林熹承认,这两个法子,简直可以说一个比一个好,这个许莫……
她在长长的沉默之后道:“听说,你是胡二度的心腹?”
许莫道:“夫人,拿人钱财,替人办事。换一个说法,胡守备只能算是小人的一位掌柜的,小人是领月钱办事,并非掌柜的家奴。这个掌柜的人没了,小的为了吃饭,当然还要找下一个掌柜的。”
林熹道:“只可惜,我身边只留家奴。”
她话音一落,许莫立刻道:“我签。”
***
书房
许莫恭恭敬敬的将新鲜出炉,按了红指印的身契交给顾嬷嬷,再对着林熹磕了个头。
林熹让他起来,赏了他一个玉扳指。
“坐着说话。”
“谢夫人。”
林熹道:“你觉得眼下,我们是走免去束脩法还是扬名天下法?”
许莫道:“考虑眼下,还是先行免去束脩法,首先人流货物走动起来,与此同时咱们可以修建书院,建一座美观大气的书院,届时再想办法扬名天下。”
林熹连连点头:“你说的不错,想要富饶首先得有人流货物的走动,你的这个免去束脩法和我不谋而和,你看这里。”
她递给他一张地域图,指着自己画圈的两个地方:“我先前就在想,要以土地诱惑他们搬迁入城,反正咱们这里空地多,举家搬迁者,两代可分两亩地,叁代分叁亩地,以此类推。”
许莫实在太聪明,林熹提了个头,他就猜到了尾:“夫人好生聪慧,咱们也不算白给,届时再征税回来。”
林熹淡淡一笑:“土地的事,我已交给了沉炎,至于你呢,这样,我给你拨几个人,私塾和书院之事就交给你了,当然,遇到什么难处,尽管说出来同我商议,银子不是问题。”
许莫拱手道:“定不负夫人的信赖。”
“还有一件事。”林熹把糯米之事提了一下:“你有什么好办法?”
许莫沉思片刻:“夫人,沉县令辖管一县叁村,咱们可以上门征收…也可用银子兑换…嗯…要不等物交换吧,夫人可能不知道,这两年庄稼收成不好,许多人家可能家里没有多少余粮了,强征会引起他们的恐慌…”
林熹道:“我嫂嫂送来的庄稼种子都到了,这两天便会送到他们每户人家的手里,不愁明年没有粮食吃,我还怕这荒地种不完呢。”
许莫道:“这个好!就用种子换糯米!”
说到这里,林熹想起沉炎:“沉县令病了,若明日他身体还没好,便换人发放,总不能他病半个月,我就得等他半个月。”
恰是此时,外头有人来报道:“夫人,衙门派人来报信,沉县令人没了。”
林熹睁圆了眼睛:“什么?”
刚才不是还说只是病了吗?
含巧道:“说是大夫看了,是什么哀思过度,心衰气竭吐血而亡。”
***
王涛等人护送着林熹前往衙门,一路上王涛都在嘀嘀咕咕:“不可能!前天沉大人来领种子的时候,精气可足了,才过一天而已,怎么突然就人没了…”
林熹准备上一柱香,走个过场便走。
没想到抵达后衙之时,沉夫人在呼天抢地的哭闹,一见到林熹更是哭的厉害:“求求夫人替我做主,我家老爷竟要同胡二度的一个妾室合葬,这到底把我的脸面放在了哪里?这么多年,我辛辛苦苦为他操持家事,我绝不能忍这等羞辱…”
林熹听得震惊。
那边沉炎的老管家寸步不让:“这是老爷临终遗言,老爷苦了半辈子,什么都没能如愿,老奴只能全了老爷最后的心愿。”
林熹回府后再次召来许莫。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沉炎要同胡二度的妾室合葬?”
许莫垂着眸,让人看不清他的眸光,道:“不瞒夫人,沉县令当年一到庆州便将自己的妻子送给了胡守备,彼时,沉夫人已经有孕两个月。”
林熹锤了一下桌子:“畜生!”
这个畜生不知是在骂沉炎还是胡二度。
她忽然想起:“啊!是不是那个被流言蜚语逼死的女儿?是了,那日不是说是死了一个女儿一个妾室吗?就是她们母女?”
许莫轻轻的点了一下头:“是。”
林熹再次长叹,她很快又冷酷起来,现在不是为别人唉声叹气的时候:“既如此,土地之事便由你去办吧,庄稼种子,也由你去分发,书院的事暂且放一放。”
许莫温声应是。
林熹将他挥退,来来回回的跑了一天,她累坏了,靠在枕头上打算歇一个时辰,没想到再睁眼天全黑了。
顾嬷嬷道:“您睡着的时候,京城来了一封信。”
林熹睡眼迷蒙:“这么快就有回信了?”
她揉揉眼睛,拆开一看,不是陈寒霜的信,是芳俏丫鬟。
一纸的废话,只有一个重点,她有身孕了。
疯了!她怎么可能会怀孕?老夫人怎么可能会让她怀孕?老侯爷怎么会碰她?林熹连忙把这封信对着烛火烧了,这个芳俏想害死她啊!要是被赵蕴知道,她身边的丫鬟搭上了他亲爹,还即将为他生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他不气炸了才怪。
不论老夫人脾气如何古怪,她对赵蕴是实实在在的母爱,赵蕴对她也是亦然,他肯定不容许有旁人让他亲娘难过伤心的。
芳俏这是要害死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