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仍称她“绾绾”,但进退有度、举止得宜,全然不是那个不顾她抗拒,强占她清白的人。
按理,被人这般欺辱过,她该恨她,惧她,可鬼使差的,她竟依然不觉得李珃会伤害她,甚至感受到殿下在小心翼翼地讨好她、爱护她?
除两回强要了她,殿下确实一如往常,细致周到地待她好。
昨日二人不欢而散,但李珃却不是当真撒手不管,仍贴心交代了宫婢将她当做与自己一般侍奉,衣寝食膳皆比着公主的用度,且记得她体热未完全褪下,命人按时按量熬药来。
这让人对她不仅恨不起来,反而觉得她温暖体贴,只是求爱的手段过分了些。
横竖该发生的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也发生了。既来之,则安之。
“好。”楚绾应道。
周礼有载,君王四时田猎,名曰春蒐、夏苗、秋狝、冬狩,声势浩大。武帝登基数年,田猎皆未选在春季,是因一年之计在于春,春夏是农耕繁忙时,武帝勤政为民,将玩乐推到百姓秋收后。
而眼下离秋狝尚有大半年。这回是公主突发想,一人游猎,以散心为主,与垂钓下棋一般,图个乐罢。猎场便也无须准备多少,闻得公主传令,备好马匹弓箭即可。
田野间多的是小禽小兽出没,李珃眼尖,看到就策马急追,追上便搭弓引箭,有射中的,也有射不中的,却都不妨碍她高昂的兴致。
楚绾之父为将军,马背上的王者,她自然也会骑马,只是骑射之道远不如李珃。她手中也有弓,兴致勃勃地射出几箭,皆为虚发,几次下来便有些意兴阑珊,只揽缰跟在李珃身旁,为她猎得而欢欣。
莫怪李珃只高她一个额头,身形看着也单薄,臂膀的气力却比她大得多。这样既强身健体又能取乐的活动,殿下必是常来的。
春日不如炎夏灼热,狩猎场上快马驰骋,春风呼啸,令人心舒悦,酣畅淋漓。
李珃策马在前,忽然扯住缰绳,使马停下,而后定睛望向前方,自箭筒中拔出一箭,搭上弓,瞄准,片刻,羽箭破风而去。
楚绾随之望向前方,只见前头有一野兔,在田地中觅食。野兔皮毛寂黄,隐在绿草黄土中,极难发现。
楚绾看到它的那一瞬,羽箭随之而到,冲那野兔贯穿而去,野兔当即倒下。
“射中了。”李珃大声道,回头望了楚绾一眼,而后策马上前。
楚绾紧跟其后。李珃到野兔边上下马,将它拎了起来,高兴道:“便将作午膳。”
楚绾忍不住跟着一笑,“柴火炙烤的香。”
“英雄所见略同。”李珃朝她眨了眨眼。
时候已不早了,将近未时。行猎一晨,所获颇丰,李珃自猎物中专门选了方才的野兔,再一只山雉,取了把匕首,跑到河边,亲自去皮清洗。
此时众侍从已跟上来了,见此大惊失色,忙要上前伺候,李珃觉得他们很烦,将人都赶走了,继续手下的活计。她要亲手给楚绾烹制珍馐,不要人帮。
兽肉都清洗干净,但她一刻也不停歇,又亲自去生了一摊火,楚绾要帮忙,李珃也不愿,只要她拣几根枯枝便好。
楚绾便也听她的。一同出来游玩,都让李珃忙活了也说不过去,自己总得做点什么。她找得认真,也不曾令侍从帮忙,看到一根,便拾起,拿在手上,又继续。
李珃望着她的身影,含笑的眼眸逐渐温柔下来,色间满是痴恋。
绾绾真的很好。如若这样岁月静好,相伴到老,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