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只有宋煜,对乐知时的考试表现出不关心的态度。
这种鲜明的对比让乐知时感到有些受挫。
他觉得宋煜没有像自己关心他那样关心自己。
吃完饭他就被林蓉催着上楼洗澡, “你今天一定要早睡, 知道吗?睡不好不是开玩笑的。”
乐知时点头起身,准备上楼, 又听见林蓉打趣宋煜,“小煜,你怎么每天往图书馆跑, 该不会是和喜欢的女孩子约会吧?”
宋煜面无表情说:“你可以跟踪我。”
“那多没意思。”林蓉将碗筷收到洗碗机里,“我就是怪,你都成年了,这么多年在学校里真的没有喜欢的人啊?”
宋煜沉默,但表情更像是对这种八卦心理的无视。
林蓉自动把这当成是否认,于是叹气道:“你也太不像我了,我小学就有喜欢的男生了。”
乐知时拖着步子上楼回到卧室,林蓉连换洗的睡衣都给他放在了床上。
他不知怎么,脑子里一直回响着林蓉对宋煜调侃的那两句话,有点心不在焉,进了卫生间就脱衣服洗澡,水从头上淋下来,打湿头发和睫毛,眼前的一切都雾蒙蒙的,发白,发灰,然后他想象出宋煜在省图遇到某个女生的场景,是很俗套的情节,例如两人恰好在同一层书架的两侧相遇,恰好又喜欢同一本书,然后有恰好在同一时间去拿那本书。
这剧情在少女漫里似乎经常出现,但乐知时不喜欢少女漫。
他也不喜欢那个促使宋煜去图书馆的女生,尽管可能不存在。
这个略显恶毒的想法出现不过一秒,就被敲门声敲碎,烟消云散,乐知时抹了把脸,关掉水。
“谁?”
“我。”是宋煜的声音,“你在洗澡?那我等一下再来。”
“我洗完了!”
乐知时飞快地擦干了身上的水,又很随便地擦了几下头发,从淋浴区出来,却没有在干区发现自己的睡衣。
通常他会放在置物架上。
宋煜站在门口等。忽然间卫生间的门开了一个小缝,还以为他要出来了,没想到小缝里又伸出一只白花花的手,还冒着热汽。宋煜不由得走过去,看他到底想干什么,刚站到门口,自己的衣服下摆就被乐知时的手一把抓住。
乐知时抓住衣服的准确度,简直就像是挖金矿工里那只机器手抓石头一样,一抓一个准。扯了一下才发现不对劲,立刻松开,伸进门缝。
“你在干什么?”
“我……”乐知时躲在门缝后面,只露出一双眼睛,还有沾着水珠的脖子和小半边锁骨,“我忘记拿衣服了,在门口的架子上吗?”
宋煜收回视线,迟钝地看了一眼周围,“没有。”
乐知时忽然想起来,“在床上!帮我拿一下吧哥哥。”
宋煜走到里面拿出睡衣给他递过去,又站到他的书桌边,等他穿完衣服出来。
刚洗完澡的乐知时浑身都冒着软软的热雾,头发还有些湿。他光脚跑出来,踩在地板上,明个子和宋煜也只差一个头,可宋煜总觉得他身上有一种自然而然的纯真。
他知道很多时候人都是基于自己对他人的期望在进行人际交往,这些期望是他们想象中的某种形象,是主观赋予的许多虚无的属性,例如善良、优雅、天真烂漫。
他知道这些,但还是会坚持认为,乐知时就是纯真的。
“找我有事吗?”乐知时稍稍仰起脸,看着他,睫毛上还沾着水珠,像叶尖上的晨露。
宋煜这才想起来自己来的目的,他走到门口,把那个放在门口的小纸箱拿进来,放到乐知时站着的地板上,“这是我毕业之后整理出来的,有的笔记你可能还用得上,可以留着看看。”说完,他又低头从口袋里拿出两样东西递给他,一个是那天乐知时给他的护身符,另一样是一支笔。
“这是我平常最常用的笔,挺好写的,可以当备用笔。”简单说完,宋煜让他早点休息,转身就要离开,可乐知时叫住了他,“这个是什么?”
宋煜一回头,看见他蹲在地上,手里拿着那本手工制作的速写画册,疑惑地朝自己歪了歪头。
“这……我之前买的,买错了没用过。”
“在哪儿买的?画纸的质量好好!真的给我了吗?”乐知时抱着画本站起来。
宋煜闷闷地嗯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乐知时总感觉他这样子有些熟悉。
就像每次被撸到很舒服,但又假装很嫌弃的橘子,也是这样,从喉咙里发出闷闷的一声咕噜。
乐知时一只手抱着画册,另一只手拿着他送来的护身符和笔,低头仔细看了看。护身符正面没什么,和他送出去前一样,直到他翻过来才发现,原来反面写了字,是宋煜的笔迹,笔锋利落。
“无往不利。”他轻念出声。
原以为会写考试加油之类的话。
不单单是考试,宋煜希望他的人生中没有不顺利的事。
抱着从宋煜这里获得的许多小玩意,乐知时心满意足,仰头倒在自己柔软的床上。
心也陷下去一小块。
当考试真的到来时,乐知时比想象中轻松,考题也没有训练的模拟题那么复杂,数学稍稍难一些,但他很走运,最后两道大题都是他纠错本上记录过的题,而且宋煜都给他讲过,印象非常深刻。
最关键的是,宋煜送给他的笔发挥了巨大作用。他自己带的笔出墨不流畅,好几支都是,还是他新买的一板笔,大概是批次质量不好。
幸好有宋煜的笔。
连着几场考完下来,乐知时觉得自己发挥得还不错,心情愉快。最后一场他也本本分分检查到最后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