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里的一个数学研讨会在c大召开,专家学者来了一大堆,其中还包括两个院士。
学校里接待工作搞不赢,特别是数学系里,上上下下忙的脚不沾地,那些本以为开研讨会能停一天课的人也都希望落空,停课是停课,但所有的人都必须参加研讨会,惹得哀叹声一片。
听讲座就听讲座,她都研一,听了四五年讲座,早就习惯,可系里偏调她去搞接待工作,说她形象好。
逼得人要早上六点就要起床,顶着冬日清晨浓的散不开的雾赶去学校。
说她形象好,可是做数学这一行的,谁要看你的形象?万一坐在一群行业大佬面前一句专业的话都说不出来,再漂亮的外壳也掩饰不了躯体里的丑陋。
跟着导师到车站接人,其实大部分与会者都已经前一夜到达,就只剩一位院士,说是时间紧,赶在会议当天清晨到。
前一夜压根没怎么睡,找到一避风处,呵欠就开始忍不住,她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倒不如广场上随便一个六十多的老头来的精,连导师都忍不住回头去教训她,“大清早的就呵欠连天,像什么样子。”
时宜想回嘴,却被突兀的手机铃声打断,手机在口袋里嗡嗡的振动。
一个陌生号码,开口就问,“你在哪里?”
高洋被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问得一头雾水,又突然想起来今天研讨会,说不准是哪个临时被抓包的负责人打来的电话,“我现在在车站接人,大概四十分钟之后会赶回学校。”
话将将讲完,那头就掐了电话。
手机都没来得及收起来,导师就又开口,“晚上不睡觉,昨晚上一点多打电话,整个研究生部也就你一个人接了电话。”
时宜说不出话来,昨晚一点她在做什么?
她被时立压在身下,一声一声的求饶,可那人偏偏兴致勃勃就是不放她,说到底还是这个电话救了她,不然她真的吃不准他究竟要做到几点。
导师老远就看见要等的人随着人流从出站口出来,立马就迎上去,“陈老,舟车劳顿,辛苦辛苦。”
老院士姓陈,六十多岁,头发都已经花白,但看起来还是精矍铄,一个人拎着个大文件包,步伐稳健。
时宜打过招呼,然后站到导师身后轻声问,“老师,要不我下去开车?”
导师将钥匙掏出来给她,边在跟陈老说话,“陈老怎么也不带个学生过来,学习学习,也方便照应啊。”
时宜转身没走多远,陈老将叫住她乐呵呵的望着她笑,“小姑娘别急。”
等她停住了,而后才跟导师说,“人带来了,买早餐去了,马上就来,开车这事让他去就行。”
话未落地,陈老嘴里的人就已经拎着热粥包子回来。
男人气质温和,黑色大衣,架一副金丝边眼镜,将热粥递过,妥帖的打招呼。
热粥捧到手里,人一下子就暖了起来。
“小徐,你下去开车。”
时宜立马将钥匙交到他手中。
男人一脸有些为难的样子,看着她,“能不能劳烦时小姐走一趟?我实在猜不出是哪辆车。”
时宜不留色的踱开两步,“黑色捷达,江996。”
男人有些无奈的笑了笑,下去开车。
车子不一会就开上来。
陈老和导师坐后头,时宜只能坐副驾驶。
一辈子做学问的人,其实品行十分谦和单纯,大概是认识到世界的无穷,才能察觉自身的渺小。
两个老人坐在后头,讲起七十年代的事,竟也是絮絮叨叨,感慨万千,她以前从来不知道,导师除了探讨专业上的问题之外,竟有这么多话可以讲;她也不知道,导师和陈老竟是老相识,怪不得是导师都亲自来接。
还是副驾驶坐上的男人出言打断,“那些不痛快的事还提它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