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对着坐在饭桌上,聆言顾着低眸食饭,菜都并未多瞧一眼。虽然同在屋檐下,但这也是两人第一次在没有孩子的情况下独处,并且一起用餐。平时聆言在夜晚要歇息时,只有等到弄蝶入了房间,才会到屋里打坐或者睡一会,能避免则避免和她的独处。
还没有到要给他夹菜的熟稔度,听说中原人讲求“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弄蝶想独处的情况下增进感情也不行。
她实在不是很明白,这样子闷头吃饭真的有食欲吗?还在家里开心,和父亲、妹妹有说有笑的,不知不觉就清空一桌子。可恨这种温馨都被那条毒蛇搅乱了,害得她有家不能回。
弄蝶在收拾饭桌,聆言起身去了竹帘那一边,没多久听到她隔着竹帘说。“道长,屋子漏雨耽误您的歇息了。”
“无妨,雨停了我出去修整下。”
“我这里有干的被子。”
“且进。”
弄蝶进来把湿掉的被褥抱出去,然后又回来仔细擦干竹席,聆言无处可坐,只得走到门口无所事事的看着雨天。
俗世中的过往如同白驹过境发生过已记不清,今日的琐事种种却不得不放在心头。如今的停留正是成仙前的缺失,红尘的千万般滋味总要一一尝尝。
弄蝶铺好床褥,回到木椅上绣婴孩的衣物。她们苗疆的女人都很能干,大多数不是依附着男人过日子,就算没有男人依然能操持一切。在家时梦蝶就是空不下来的性子,跟着祖父祖母养蛊虫,炼药,学习极其复杂的蛊术,包括家务活、裁制夏裳冬衣,她们历代都如此辛勤。
初初来到中原,本以为男子与寨子无异,结果遇到眼前这个道士。他性格寡淡少言,偏她是个多话的,常常会忍不住跟他攀谈。只要她一旦不开口,他也绝不会想跟她聊上几句。享受惯旁人的趋之若鹜,哪曾想还有这等修身养性的人。例如现在屋子静悄悄的,他居然可以对着外面毫无观赏性的小雨看了大半个时辰,一动不动的像是一尊佛像。
“道长有心事?”手上的半只袖子都缝好了,总算见他转过身来,闷了许久的弄蝶随口问道。
聆言平淡的回应:“不是。”
“道长……”弄蝶喊住他。“有帮这个小孩起过名字吗”
“等到日后把他寄托给别的人家,让他的父母能亲自给他起名为佳。”
“那总得有个小名才好养活。”弄蝶建议:“你们既然有缘,不如赐他一个道号,庇佑他自幼福泽安康。”
这少妇倒是心细如针,事事面面俱到,让人倍感温暖。
“孩子从溪水流下来,愿他虽被遗落,但不要放弃前程,长大成人后品质如清水般干净分明,就唤他泓然吧。”
“这名不错,可惜我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苗人只有语言,文字早已失传,所以蛊术都是靠着一代教授一代传承下来的。
聆言回到竹帘后,拿出一些笔墨研具,摆在木桌上,撩起袖袍在白纸上一气呵成的描了两个字。弄蝶把椅子搬近一些,好的看他写字。
聆言把纸张放到桌子上接近她的面向,“这是你的名字。”
弄蝶放下手中的织布,拿起来仔细端详。“你们汉字的笔划多不胜数,我看得眼花缭乱。”手指摸了摸墨汁,却是未干沾了一手,她捧着纸张努力的鼓起腮帮子吹呀吹。
这个样子像是稚气未脱的小学童,娇戆的态可爱得让人移不开眼。
“您可以教我写一下字吗?”弄蝶第一次来到中原,对于这一片广袤地带的风土人情都很感兴趣,想要学一点汉字来傍身。
这个请求无可厚非,聆言没有拒绝,移开身来,“先尝试握笔。”</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