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常远可真是恨死“车祸”这两个字了。
七年前,车祸带走了周路鸣,他仍心有余悸,现在也要来祸害张瑾吗?
他一时有些魔障,越想越觉得呼吸困难,奔向医院的时候整个心脏都像是被人捏在手里。
所幸,到了医院,医生告知他张瑾并无大碍,车祸只是导致头部擦伤,现在在手术室做的是胆囊切除手术。
胆囊切除,一猜就知道是张瑾没好好吃早饭,得了胆囊结石。
虚惊一场,周常远如释重负,僵直挺拔的背松下来,他从后颈摸出一把冷汗,这才知道是自己关心则乱,想得极端了。
张瑾做了一个诡异的梦。
她梦到自己在画画,就在家里陆恺的画室里,用着他的画板和画笔,画的是她与陆恺拍婚纱照的场景。
镜头一转,她进入了拍摄中的画面。往日里人头攒动的曼哈顿大桥上空无一人,天阴沉地像爆炸后的蘑菇云一样,压在头顶。冰冷的金属悬索桥上,张瑾白色的纱裙被风吹得飘起,她挽着陆恺,看向镜头。
她很努力地在笑,可摄影师总是不满意,最后居然摔下照相机说,“不行,天太暗了,光线不好。”便走了。
张瑾着急想要喊住他,却被突然刮来的一阵大风从桥上卷落。她看见手边漂浮起白纱,陆恺在桥上朝她喊话,可说得什么她听不见,她努力想听清,开始挣扎,但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她坠入了深不见底的东河。
河水瞬间漫过头顶,冰冷,窒息,仿佛有人合掌挤压她的喉咙。
她被困在了水草里,陆恺就从她面前走过,却仿佛看不见,对她的求救充耳不闻。他搂着另外一个女人,那女人扎着长长的辫子,发尾系着一个大大的蝴蝶结。
水草像飘带一样四处摇荡,形成一座暗无天日的迷宫。张瑾怎么也走不出去,她着急地哭了起来,突然,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一个人扑进她怀里,那人高大结实,将她腹部撞得抽痛。
他说:“我来带你出去吧。”随即抬起头,模样竟然是周常远十几岁时的样子。
张瑾惊醒,白光绿墙,她眨眼适应眼前的环境,还在消化刚才的梦。
“g。”
张瑾遁声扭头,撞进周常远浅棕的眼睛里。梦里他略显稚嫩的脸庞犹存脑海,逐渐变得深刻立体,与眼前冷峭成熟的面孔重合。
他始终是他,能让她安心落意。
周常远坐在床边看着张瑾,俊脸上半是关心,半是严肃,严肃到看起来甚至有些凌厉。
“常远……”
张瑾看着他,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知道安全了之后,心底的恐慌才后知后觉地一股脑涌上来,她后怕又委屈。
周常远有再多准备好训斥的话都被她这一声压抑着依赖和惊喜的轻唤给吹走了。
他握住张瑾乱动着想要去抓住自己的手,强硬一点不见,柔声道:“别乱动,还在输液。”
“我……”张瑾大大的眼睛嵌在瘦小的脸蛋上,微微发红,越发显得可怜。她嘴唇动了动,想要解释,却不知道怎么说起。
周常远拍一拍她的手,打断她:“我已经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