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離開他,」他彎身撿起一份文件繼續閱讀,連正眼也不瞧自己的父親一眼。「小林會用視訊跟我討論。」
雖然他討厭跟別人報告他的所作所為—特別是跟父親~但、是……他相信以他父親的個性,在沒得到一個滿意的答案之前,是不會輕易離開的。
他無視的態度讓流川正純突覺心中一陣蒼涼……一時之間,他竟不知該跟自己唯一的一個兒子說些什麼。
到底,別人都是怎麼跟自己的兒女溝通、交談、聊天……?這麼多年來~他始終沒有學會這項技巧。
原本,這樣的情況在花道來到他們家之後,有了戲劇性的轉變—那孩子總是責無旁貸地當起聯繫他們父子關係的橋樑,甚至讓他們的交流達到這幾十年來從未有過的最高點……可是~現在卻又……
他突如其來的沈默讓流川楓怪地抬眼。
「你還有什麼問題?」完全公事公辦的語氣。
流川正純已經連生氣都沒力了,他只想趕快把整個事件作個釐清—
「花道的好朋友……就是那個仙道集團的經紀人~他也住這裡嗎?」
父親消息之靈通並沒有讓他太驚訝,但他會問起水戶還是讓流川楓微微揚了揚眉~
「仙道把他轉到自家醫院去了。」黑眸仍是盯著手中的文件,他輕描淡寫地說。
事實上~水戶到現在還沒有清醒,全靠點滴維持生命……雖然沒有明顯外傷,腦部的檢查也沒有發現任何異樣,但是~這樣反而讓情況更糟—因為根本不知道什麼樣的契機才能夠讓他醒來……
當然,白痴也好不到哪去……黑眸不受控制地溜向床上的紅髮男子,瞳孔幾不可見地縮了縮~
麻醉藥和鎮靜劑在縫合傷口的時候止不了痛,卻反而在傷口處理完之後讓他陷入昏睡……然而,往往才睡著沒多久,他卻又會被惡夢糾纏,大汗淋漓地醒來……
每天每天……這樣的情形幾乎都要重複上三、四次……
而~他……什麼也不能做……
垂在身側的拳緩緩捏緊。
他只能在他驚醒的時候摟抱著他,親吻著他,在他耳邊說些安撫的話……那雙漂亮的金色眼睛盯著他,卻毫無焦距~彷彿……認不出眼前的人是誰那般……
這個假設讓他無法承受。
白痴他……一定在怪他……怪他沒有及早找到他,怪他沒有在一開始的時候就徹底打垮安倍集團~一定是的、一定是的……
流川覺得自己快瘋了~如果白痴再不趕快恢復正常,下一個倒下的,就會輪到他—
他自己遲早會被這些有的沒的,如泡泡般不停冒出的負面想法逼瘋。
「知道是誰幹的嗎?」
沈穩威嚴的嗓音拉回他陷入半混亂的智,他抬眼對上那向來與他同等深沈的黑眼,並略感訝異地在其中發現一絲名為……『愧疚』的情緒……?
流川楓並不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因這不但侮辱了自己,也侮辱了眼前這個不可一世的男人。
「你心知肚明吧。」
他們發現白痴和水戶的飯店歸在哪個集團名下,那晚知道水戶中途離開宴會的人有誰,誰在宴會中途就推說身體不適先行離席……對方留下的線索多到讓人不得不懷疑—
那人~是故意讓他們知道是她做的……因為……她料準他們不敢動他,也~動不了她……
而,這是誰一手造成的~不是相當明顯嗎?
流川正純在心中嘆了口氣,為了那再度寫滿不諒解的眼眸。
他心平氣和地回視那雙冰晶般的黑眼,出口的嗓音卻在瞬間變得冷硬無比—
「那你還在這裡幹嘛?」
他自隨身的公事包中掏出一個牛皮紙袋遞給對方—並毫不意外地看見~對方拿出袋中的文件後,向來無波的表情飄過一絲掩不住的震驚。
「我可不記得有教過你,輕饒我們流川家的敵人。」他一字一句,無比認真地說。
兩雙相似的黑眸光采大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