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梦了。”顾熹扯着嗓子说话时,才发觉自己的声线沙哑,定是被黑暗中那个在凝望她的男人折腾的,“梦到我家下雪了。”
“雪下得好大,一下子,就把那片火光覆灭了。”
宗信知晓顾熹的身世,他听他爸爸不止一次感慨过“造化弄人”。
顾熹继续道:“我好想看下雪啊,宗信。”
“景陇和茫蛮是一定不会下了,那北边的西洲呢?西洲那么冷一定会下吧?”顾熹想到临近的州省,全然忘了上次遇险差点被拐的事情,“要不你陪我去西洲看雪吧!”
“不行!”宗信严辞拒绝了顾熹,“你要看雪哪都能看,西洲太危险了。”
顾熹开了灯,不解他的坚持:“西洲并非法外之地,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吗?”
这一次宗信并没有因为顾熹的“后话”而沾沾自喜,他一脸凝重地看着她说:“我答应过外公,此生不入西洲。”
西洲跟茫蛮,追溯到南诏时期,两地势力便就敌对。到了近现代,西洲出毒枭与拐王,茫蛮在宗家鼎盛时期是买卖军火的大寨。
后来宗家其中一代掌门人开始洗心革面,求佛问道,到了宗信外公做寨主时,茫蛮早已远离纷争。而西洲的贩毒与拐卖案件仍是层出不穷。
虽说西洲与茫蛮早已化干戈为玉帛,但宗信他爸顾恺到茫蛮以后,引起了西洲那头的毒枭方志武与拐王赵勇何的注意。
两人多次暗中试探顾恺的态度,军方那边因为西洲的各处黑道势力盘踞多年,一时间无法冒然渗透进去围剿,所以顾恺为了守护家人的安全,无奈将住处建立在了芒草遍地的偏山一隅。
“原来是这样。”顾熹听完便对西洲此地没了好感,“那你外公把你放在寺庙中,也是为了顾你周全吧?”
宗信点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毕竟方志武与赵勇何一早便知道我的存在,但我外公在位时,我们茫蛮就和西洲井水不犯河水,我若是去了西洲,必然会引起他们的疑虑。”
其实宗信不去西洲还有一个原因,只是他无法跟顾熹坦白。
话题就此打住,顾熹见窗外天色渐明,便推了把宗信:“东方既白,掌柜的可先行退下了!”
“得嘞!我的小娘子!”他在顾熹颊侧偷香,顺带给她掖好被子,“你再睡会儿起来吃早饭。”
宗信本也是早睡早起的,他知道顾熹怕被其他房客看到自己从她房里出来,蹑手蹑脚离了四楼,下到三楼的大平台处晨练去了。
边练军体拳,他边回忆起顾熹在景陇公寓中拿着玻璃碎片威胁他、掐他,以及后来跟商学参干架输了的情形。
“嗤!”他轻蔑地冷嗤。
“九哥,这么早啊!”阿佑打着哈欠从房里出来。
宗信一掌招呼上去,阿佑灵巧地躲开,他勾起唇,眸中狠厉渐起:“来!很久没跟你九哥松松筋骨了吧?”
阿佑亦是起势,脸上写满兴奋,“好哇九哥!请赐教!”
话音落,拳风已经擦着他颧骨而过,两人速速缠斗在了一起。
若是顾熹看到了此情此景,必要惊叹,那日她能从宗信手下逃脱,是件多么邪门的事——
哪怕是商学参出手,恐怕也是会吃大亏的。
遑论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