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节就这么倏忽着慢晃晃而过,正月里大都是晴好的暖阳天,于是罗婉茵命人在花架下摆了架藤椅,上面铺了一层暖和的狐皮,又在旁边置了个烤火的炉子,权作打发时间的一个去处。『地址发布邮箱 [email protected]』
罗婉菲多数时候就安静地窝在藤椅那儿晒太阳,偶尔才和赫连婧凝玩闹一阵,恍惚里日子像是阔远的湖面荡不开涟漪。
罗婉茵偶尔也陪着她消磨些时光,不知是不是过年的关系,这一段时间赫连坤都没有再来肆意骚扰过,她说不清楚是庆幸多些还是落寞多些,但不用紧绷着经到底也算是件好事。
日子很快到了正月十四,这天一大早罗婉茵就过来催促罗婉菲起床,“今日锦云阁派人送来了一批新的成衣,你随我一起去挑挑,明晚的灯会正好可以穿。”
罗婉菲扯过锦被遮住脑袋,声音闷闷地道:“不去不去,我好困让我再睡会儿。”
“凝儿说的果然没错,”罗婉茵端坐在床前的软榻那儿,看着裹成蚕蛹的罗婉菲道:“你简直懒成一头猪了。”
“反正没其他事,”罗婉菲拥被蜷缩在床上,透过半掀开的窗子瞧外头开得正盛的红梅,前言不搭后语道:“姐姐我们做梅花酥吃吧。”
罗婉茵随着罗婉菲的目光看向窗外,道:“你再在我这儿这么放纵下去,回去了不怕娘提着戒尺将你一顿好打么?”
“不怕。”罗婉菲扬了个明晃晃却透不出温度的笑,“打就打吧,她打我还少吗?逼着我学我不喜欢的东西,学不好就要抽手心。有时候我就在想,她真的爱我吗?好像从来也没有,大概她只是把我当作一个可以赚取利益的工具罢了。”
罗婉茵听完罗婉菲说的有些许凝噎,过了良久才道:“如果你实在不想回罗家,我就去同娘亲商量让你回别院,那边有老嬷嬷伴着,总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另外你的婚事自有我来操心,娘那边我会尽量去说服叫她别插手。”
罗婉菲似是来了兴致,双手捧住脸蛋仰头瞧着她:“姐姐想给我找个什么样的?”
“年后我会让人把族里所有的适婚男子做成画像给你送过去,你有空挑着看看,我打算替你招个可以入赘的,不管你们今后是否能生下嫡子嫡女,我都会想办法巩固你在罗家的地位。”
“那我要选个好看的,”罗婉菲盯着床顶繁复的花纹道:“然后把爹娘都迁到别院去。”说到这儿她捂着嘴开始哧哧地笑,“让他们成天对着彼此,不知道谁会先捱不住。”
罗婉茵无奈叹服,“别在那儿傻笑了,厨房熬了鱼片粥,再不起来吃该冷了。”
罗婉菲抱紧被子缩在床里侧,哀叹撒娇着不想起来。罗婉茵柳眉微竖似是染了微怒,“你既在我这儿住下就该乖乖听我话,不然就该换我抽你手心了。”说罢再不理罗婉菲,拂了衣袖就往外走。
罗婉菲目送罗婉茵出了屋子,仰躺着发了会儿呆才唤人进来伺候更衣。
罗家姐妹俩正在前院的暖阁里挑衣裳,门外的下人来报说晴姨娘候在外头求见。罗婉茵命传话的人去请,须臾间便有两人半掀开了厚帘怡怡然走进来。
“哟,想不到菲儿妹妹也在呀。”说话的是罗晴,她今日穿着一件碧色绣金线牡丹的褶裙,难得收敛了一身的妖媚气质。
“晴姐姐好。”罗婉菲扬了个假笑,放下手里的衣饰退回到圈椅那儿坐着歇息。
罗婉茵却是不在意进来的人,只凝眉问罗婉菲道:“好端端的怎么不挑了?”
“累了,姐姐帮我选着就好。”
罗晴见状便想凑个热闹,款步温良地离近了摆满衣服首饰的榻前对罗婉茵艳羡道:“夫人真是好大的手笔,这烟纱做的衣裳我还是头回见到呢。”
罗婉茵头也不抬地继续翻拣花色式样,“等我为菲儿选完后你若是有喜欢的就尽管拿去好了,你我不论在罗家还是赫连家都能连得上关系,有好东西理应不能亏待了你。”
“既是好东西那还是姐姐自个儿用得好!”罗晴也不是个吃素的,当即带刺儿地呛了回去。往日里她受赫连武的宠幸,得过不少上等的珠钗环佩绫罗绸缎,若真是想要又何必委屈自己在这儿受这窝囊气捡人家剩下的。
罗景不动声色地扯了扯罗晴的衣袖,道:“姐姐,我瞧着有些甚是好看,既然夫人允了我们就试试这烟纱穿着到底好不好看,若是真不错咱们下次再自己定料子来做衣裳,你说好不好?”
罗婉茵没想到她这下马威竟是被罗景生生接下了,不免对她投去几分注目。
“我……”罗晴看着罗景恍然才想到今日来找罗婉茵的目的,只好忍了一时怨气道:“好啊,既是夫人赏得我这做妾室的哪有不要的道理。”她这一句虽是自贬却仍充斥着一股子不小的火药味,罗景当即紧皱了眉头无法苟同,担心她这短视的胞姐还会说些不着调的话来便赶紧拉着人暂退到一边烤火去了。
罗婉茵倒是不想跟罗晴一般见识拉低了自己的身份,权当耳旁风地仔细挑了身月白色撒桃花瓣的对襟长裙央罗婉菲去内间换上。
这火罗晴委实是烤得有些不耐烦了,好不容易见罗婉茵空闲了下来便瞅准了机会上前直言来意:“夫人,今日我来是有一要事相求。”
“嗯?”
“前几日我闲着去福茗轩吃茶,正巧那会儿夏将军夫人也在,她同我说正月十五酉时正刻,城南外的朔园有一场相看会,只不过拜帖难得,全由陈国公夫人一人做主。我听闻老太太与她是旧识,所以想请夫人去求求老祖宗让她讨张帖子来。景儿年岁也不小了,我想替她寻个门第相当的,早些嫁人成家,也免了我和姨娘的一桩心事。”
原来是求人来的,罗婉茵心生厌恶面上却仍平和反问道:“且不说四大家族轻易不与外人通婚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我又凭什么赔了自己的面子助你满足你的一己私欲?”
罗晴暗下翻了个白眼,求人这种事她以后是万万不想再做了:“夫人您细细捋一捋,眼下四大家族里的嫡系适婚男女真没什么剩下的了,且说到不对外通婚这事儿,就是因为四家自成一座高院,才弄得子嗣凋零成如今这步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