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维周看着玫瑰中心的丝绒盒,非常合时宜地想起一个词,天凉王破。“这位学长,我们待会儿还有课,借过。”
王研嘉不高兴,刚才没注意别人,现在看到他,自觉矮了一头,因为对面人的皮相和气度,故而抬了点声音:“你是谁?我和我未来女朋友讲话干你何事?”
周围已有同学偷偷遮着录像,洛晚极不耐,“我不认识你,也不可能认识你,请不要耽误这间教室接下来的课和我的课。”
但在窃窃私语声中,那无赖学长反而有些得意,又当众表衷情,洛晚半句也听不下去,恰恰昨晚编舞有个侧翻过人动作,念头一起转身双手撑着课桌跳了过去,还不忘叫江维周。
江维周学她跳过桌子向后门而去,心中无端甜蜜。
之后王学长阴魂不散,就差去专业课上堵人,声势汹汹。江维周比洛晚还要心烦,他对洛晚性情摸得不差,本要温水煮青蛙,但先被外来人泼的热水烫着,这一年蛰伏的戾气似乎要压不住了。
彼时江维周已经退出健美操训练,他本不喜这个,走了后门进来日常陪训,因此和洛晚的接触骤减,选修课也是使了点计策才和她选在一起,不料被半路程咬金搅合,还害得她很少去图书馆。
他把见她当做了习惯,很难忍受这一向的日子,决心在明月夜告白。偏偏,柔情是藏不住的——当江维周不再刻意隐潜的时候。尤其洛晚在这方面极有经验。
这一度中秋月明,院会邀他俩做晚会四名主持之二,洛晚正心烦,婉拒,江维周代会长来做她的工作。晚上行政法课后,他冠冕堂皇地做说客,她却看到那迥于平日的亮晶晶的眼,一怔,恍然,暗叹。
彼时桂树传香,新一届的老乡会联络簿流动在教室里,洛晚随意翻翻,静待他说完,沉吟着未表态。
“你再权衡一下,反正还有两天可以转圜”,江维周看她还在翻联络本,另起话头:“怎么忽然看这个,想去?”
洛晚终于笑起来,“我只是忽然想起一篇小说,《同学少年都不贱》,张爱玲写道,‘感情不应当有目的,也不一定要有结果’,我也是这样觉得,你呢?”
他领略到了她笑的含义,也领会到了她的意思。
她知道了,她拒绝了。
江维周怒气陡生,覆上她的手背,牢牢地。
“不。我不是。”
上弦月凉如水,她的话比月色更凉。
“我们可能是同类人,但不是同路人。”
江维周并不游刃有余,难道,这一年良辰好景虚度,这一年少年心事空怀?因诸爱染,发起妄情,情积不休,只是我一个人的跌宕心曲?
告白也可省去了罢,如若告诉她自己在爱河挣扎一载,过往的相处便是明明白白的司马昭之心,她会认为自己卑劣心机么?
他艰难地,“我们可以是一路人,我可以走到你的路上。”
她仍是微笑着,洞若观火,“人的内心都有幽暗的部分,你有心火,我有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