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虞笑笑,仰起头努力把眼泪收回去,转身走向阳台:“我想吹会儿风,碗你洗。”
“好。”庄晔笑着把碗收进洗碗机,收拾干净餐桌和厨房,又拖了地,这才走到阳台默默站到她身旁。
她看的是他们曾经的大学,那个承载了他们无数回忆的地方,所有的欢乐与悲剧,都是从那里开始。
许久后,她轻声开口:“那天,我也去了墓园。”
她指的是把喝醉的他带回公寓,与他发生关系的第二天。
她一觉醒来,身边已不见了他的踪影。
她没去找,没去问,只一个人静静地躺了许久,然后独自开车回了梧城。
她想,她该去母亲和小瑾的坟前好好磕个头吧。她居然可以如此混账,时隔多年又和庄晔躺到了一张床上,就算他没做错任何事,可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只是,当她冒着小雨去到墓园时,庄晔已经在那里了。
他穿得单薄,静静在雨中跪着,那样寂寥的背影,让她突然就不敢靠近。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和他说什么,更不知道又该跟母亲和小瑾说什么。
她离得很远,也听不到他说了什么,又或许,他什么都没说,和她一样全身都是负罪感,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
他跪了很久很久,久到她双腿发麻,默默转身离开。
后来,她又去了一趟墓园,和他一样,除了下跪,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她想,如果庄晔不来找她,那么也就这样算了吧,那晚的事,就当是一场梦。
可他还是来了,什么都没提,也不再和她有任何亲密行为,就像个普通朋友那般,到咖啡馆帮帮忙,偶尔叫上她一起吃饭。
她没拒绝,没推开,于是,他们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多,相处得越来越自然,甚至其他男人见了他也只平常对待。
于是,就连大年夜那天,他也和纪随一起去陪她过节。
可是,他们之间,真的能这样下去吗?逝者能安息,生者能释怀吗?
“庄晔。”赵虞静静看着远处的夜空,“唐曦已经死了,当年的庄晔也已经死了。”
“是啊。”他笑了笑,“早就死了。”
“现在活着的,是赵虞……和另一个庄晔。我不知道我妈,小瑾,会不会恨我,对我失望,但我想放过我自己了,也想放过庄晔。我想……让那两个早就死了的人,唐曦和庄晔,永远成为过去。现在,谁都不要再去提,不要再去想,开始新的生活,只往前看,永不回头。”
庄晔默默看着她的侧脸,缓缓伸出手拭去她眼角的泪。
“我不知道我这样是不是很自私,我不孝,不仁不义,我做了这世上最大逆不道的决定,我都不知道等以后我死了,还有没有脸去见她们,我这样的人,可能就该下地狱。”
指尖从她脸颊落到肩上,庄晔一把将她拉进怀里:“该下地狱的是我,不是你,自私的也是我,不是你,是我毁了一切,也是我贪心,明明罪不可恕,还要待在你身边,执迷不悟……”
“那就……一起吧。”她笑着搂紧他,“我和你,一起。”
一起承受所有的罪孽,就算真的要下地狱,也一起经受炼狱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