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母娘娘的公正判决》,是寓意剧,小姐.
啊!那可是不同.莉叶娜德接着说.
短暂沉默.无名氏先开口说:
这是一出还没有上演过的新编的寓意剧.
那不是两年前教皇特使大人入城那一天演的那一出了,剧中有三个靓女扮演......吉斯盖特说道.
扮演美人鱼.莉叶娜德说.
而且还全身赤裸哩.那个青年补上一句.
莉叶娜德立刻红着脸地垂下眼睛.吉斯盖特一看,也马上低眉垂目.那青年却满面笑容,接着往下说:
那真是好看呀!不过今天是一出专门为弗朗德勒的公主编写的寓意剧,.
有唱牧歌吗?吉斯盖特问道.
喏!寓意剧怎会有牧歌!无名氏应道.剧种是不可搞混的.要是一出傻剧,里面会有唱牧歌的.
真可惜.吉斯盖特说.当年那一天,有些粗俗的男女在蓬索泉边打架,而且高唱赞歌和牧歌,还露几手哩.
适合教皇特使的剧,并非一定适合公主.无名氏的语气相当生硬.
还有,在他们眼前,几件低音乐器竞相演奏可带劲啦,乐声那才悦耳哩.莉叶娜德接着说.
还有,为了给行人解除旅途困顿,从三个泉眼喷出葡萄酒.牛奶和肉桂酒随人吃,吉斯盖特说.
还有,就在三个泉那儿,蓬索下面一点,有人扮演耶稣受难的情景,但没有台词.莉叶娜德继续说道.
我记得可清楚啦!吉斯盖特叫起来.上帝钉在十字架上,一左一右两个盗贼!
说到这里,两个的姑娘想起教皇特使入城的情形,愈发激动起来,你一言我一语,一齐说开了.
还有,就在画家门那里,还有其他的一些衣著艳丽的人.
还有,在圣婴泉,有个猎手追杀一头母鹿,猎狗狂吠,号角齐鸣!
还有,在巴黎的屠宰场搭起了用来演出攻克第埃着城堡的高台!
还有,吉斯盖特,你知道的,剧中当教皇特使经过时,人们就大举进攻,英国人统统被宰了!
还有,有许多盛装艳服的人站在小堡门前!
还有,兑换所前的桥上也都是人!
还有,教皇特使经过时,桥上放了两百多各种美丽的鸟儿腾空飞翔,场面壮观极了,莉叶娜德!
今天还会好看得多!那个青年似乎听得不耐烦了,终于插嘴道.
可你说今儿的圣迹剧更好看.吉斯盖特说.
没问题.他答道,接着用某种夸张的口气又加了一句:小姐,本人就是剧作者.
真的?两位美女齐声说了一声,嘴张得大大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错!诗人有点洋洋自得的说到,就是说,我们有两个人:约翰.马尔尚,他负责锯木板,搭戏台,铺板子;我呐,负责写剧本.在下叫皮埃尔.格兰古瓦.
即使《熙德》的作者自报姓名皮埃尔.高乃依,也不会比他更加傲气冲天的了.
看官可能已注意到,从朱庇特回到幕后那个时候起,一直到新寓意剧的作者突然这样公开了自己的身份,使吉斯盖特和莉叶娜德天真地赞叹不已,中间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了.值得观注的是:全场的观众几分钟前还吵开了锅,这时却听信了那位演员的诺言,大度地等待着.这正好证明了让观众耐心等待的最妙方法,就是向他们宣布马上就要开演.这样一个永恒的.而且天天还在我们剧院里得到证明的真理.
但是学子约翰并没有睡过去.
嗬拉嘿!他在混乱之后的等待戏开演的静寂当中,突然吼叫起来.朱庇特,圣母娘娘,你们这班耍鬼把戏的!你们拿大家开玩笑是不是?演戏!马上开始,演戏!要不,我们可要重新开始了!
这一招简直是灵丹妙药.
立即从戏台里面传出高低音乐器的乐声;帷幕升起,走出四个人来,穿着五颜六色的戏装,脸上涂脂抹粉,爬上通向戏台的陡峭梯子,在观众前站成一排,向群众深深鞠了一躬.此时,交响曲嘎然停止,圣迹剧开演了.
这四位角色的鞠躬,赢得了观众的掌声,然后在全场肃静中,他们开始朗诵序诗我们情愿略去,免得看官受罪.何况,观众更感兴趣的是演员的服装,而不是他们扮演的角色,这一点时至今日依然如故.事实上,这是很对的.他们四个人身上穿着的都是半身黄半身白的袍子,不同的只是质料而已.前面一个穿的是金丝银线的锦缎,第二个是丝绸,第三个是毛料,第四个是帆布.第一个角色右手执着一把利剑,第二个人手里拿着两把金钥匙,第三个拿着一杆天平,第四个抄着一把锹.这些标志的含义显而易见,不过,为了帮助那些可能还看不懂的思想懒汉们,特地在每个角色的袍子下摆上绣了几个大黑字:锦缎袍子下摆上的字样是:我是贵族;丝绸袍子的下摆上:我是教士;毛料袍子的下摆上:我是商品;帆布袍子的下摆上:我是耕作.任何有判断力的观众都能从四个人的衣着准确无误地看出这四个人物的性别:两个身上袍子稍微短一点的是男性,头上戴着披风帽;两个穿的袍子稍长一点的是女性,头上都带着帽兜.
除了缺少诚意,才会有人听不明白序诗的意义:耕作娶了商品,教士娶了贵族;这两对幸福夫妻共有一个俊美.金贵的嗣子,他们认为非给他娶个绝代佳人不可.于是他们浪迹天涯海角,到处寻觅这样一个天香国色的美女.但象戈孔德的女王,特雷比宗德的公主,鞑靼大可汗的千金,这些漂亮的女郎等等,等等,他们都没看中,然后,耕作和教士,贵族和商品,一起来到司法宫这张大理石桌子上面休息,对着老实的听众,口若悬河,警句格言不绝.当时要是有人捡一点他们台词去应付文学院的考试,诡辩也罢,决断也罢,修辞也罢,行文也罢,一定能捞到学士帽戴一戴的.
这一切确实非常好看.
但是,这四个寓意人物竞相采用了大量的隐喻,滔滔不绝,观众中没有一个人耳朵的专注,心脏的急跳,目光的慌乱,脖子的伸长,超过了作者本人,即那位诗人,皮埃尔.格兰古瓦,就是刚才忍不住把自己名字告诉两个漂亮姑娘的那个人儿.他已经回到原来的地方,离两个姑娘几步开外,在柱子后面静静听着,紧紧望着,细细品味着自己的作品.序诗刚开始,就博得了观众的亲切掌声,这掌声到现在还在他的五脏六腑里回荡.他心荡驰,沉浸在冥想之中,这是一位剧作者在广大观众的静穆中,眼见自己的思想一一坠落于演员嘴里那种心醉迷的心情.了不起的皮埃尔.格兰古瓦!
不过,我们真是不好意思启口,开始这种飘飘然的心情很快便烟消云散了.格兰古瓦刚刚把嘴唇靠近那令人心醉的欢乐.凯旋之杯,就有一滴苦汁掺进了杯里.
有个混身在群众当中,衣服褴褛的叫花子,却没能捞到什么油水,就是伸手到身旁别人的口袋里,大概也得不到足够的补偿,遂灵机一动,心想何不爬到某个显眼的位置,好吸引众人的目光和施舍.因此,开场序诗刚念头几句,他就利用看台的柱子,爬到了一个下部连接栏杆和看台的檐板上,并坐了下来,故意露出其破衣烂衫,显露其一道盖满整只右臂的丑恶伤疤,以引起观众的注意和怜悯.此外,他什么话也没说.
他保持沉默,朗诵序诗倒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倒霉的是学子约翰从柱顶上发现了这个乞丐及其装腔作势的花招,如果不是如此,也不会出现什么差错的.这个捣蛋鬼一见到他,猛然一阵狂笑,一点不顾会不会打断演出,会不会扰乱全场的肃穆,开心地嚷叫起来:瞧!那个讨饭的病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