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熙微微叹口气说:“怪不得人人都想要到扬州,只看看这里,就知道这里是个销金窝,还是个能让人醉生梦死的地方。『地址发布邮箱 [email protected]』”
朱高熙心里也暗暗觉得怪,既然这瘦西湖边已经成了是非之地,可来这里的人竟然很多,很多风尘女子竟然也把生意做到了这里,船上发出的昏黄的暧.的灯光,似乎更加能引动人的心思。
萧沐秋只是低头走路,再一次沿着瘦西湖边行走,湖面上慢慢飘起的水雾,让她的心不由得连打了几个冷战,想起那些人惨死的模样,她不由得快走几步,好离朱高熙和南宫峻更近几步。南宫峻一直不停地观察着这里的地形,时不时停下来四处望望。天色刚刚暗下来不久,有不少人或乘着马车,还步行,三三两两在往路边的茶馆、酒楼走去。他们三个也径直找了一处离西湖边最近的酒家,拣了个二楼靠近湖边的位子坐下了。
南宫峻坐在窗前仔细看了一下西湖边。似乎在印证萧沐秋所说的话,虽然天色越来越晚,可来到西湖边的人们却络绎不绝,但大多是结伴而来。从这些人的打扮来看,既不乏整日读书人,也有市民,还有不少商人模样的人。在这些人群之中,还有扬州府衙的公差,看起来萧沐秋说的每逢二十三扬州府衙派人巡逻此言也不假。可是既然有这么多的人在,又有这么多的好事之徒在这里聚集,那名怪的舞女怎么会现身,又怎么会杀人于无形呢?看到那些一笔笔写下的档案,让南宫峻又不得不相信这就是事实。
朱高熙低低开口道:“你们听……还真有不怕死的人呢,看看这些坐在楼上的人,有不少可都想要见见杀人于无形的舞女呢。”
从他们坐下来开始,旁边的人已经开始对西湖边上出现的那名秘女子开始了无尽的意淫,甚至有人开始幻想能得到美人垂青,能拥美人一夜风lu的。萧沐秋的脸微微有点发红,所谓的财色动人心,大抵说的都是如此吧。
酒菜上来,朱高熙端起酒壶,拿着酒杯,转身到了隔壁的桌子上,大大咧咧地坐下来,给对方倒上一杯酒问道:“请问几位怎么称呼?”
口中说着话,朱高熙手里也没有闲着,给在座的每个酒杯里都添满了酒。坐在主位穿蓝绸衣服的四十岁模样的男人拱拱了手道:“在下周士昭。”又指了指左边穿头戴方巾的和右边着黑色襦衫的人道:“这位是我的小友柯慕白,年兄方展宏。”
朱高熙拱手施礼,接着又用谦恭的语气问道:“我刚刚听几位说也是为了那湖边出现的女子而来,只是不知道几位是不是见过那些绝世的女子。”
周士昭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哈哈大笑道:“我们当然没有那么大的艳福得得见美人一面了。别说是我们,就算是在楼上楼下,还有现在在外面那些闲逛的人,恐怕见过那名女子的人也不多吧。听口音老弟你是外地来的吧?”
朱高熙微微拱拱手:“的确是,在下仰慕扬州已久,所以才来此地一游。”
周士昭又哈哈笑道:“这就难怪了。这西湖美人,我们早已经听说过了,从今年的七月开始,这是第三次连着来这里凑热闹了。大家也就是看个热闹,谁知道那传得乎其的女人是真的还是假的?她就算是再美,还能美得过那个偷走方兄一颗心的小美人叶玉环……”
坐在一边的方展宏竟然有点不好意思地拱了拱手,讪笑道:“周兄,你又取笑我了。”
这时,本来坐在楼梯口的一个精略显颓废的少年却摇摇晃晃走了过来,指着周士昭道:“你可别说大话,那个女子可真是……比屈原笔下的洛还要美上十分……如果你要是能见上她一面,恐怕这辈子再也忘不掉她。如果还能让我再见她一面的话,就算是要我死,我也心甘情愿……”
朱高熙笑着问他道:“难道你见过她吗?我看你是在说大话吧?……”
那少年翻了翻眼皮,看得出喝了不少酒:“真的不是说我说大话,我说了你们还不信,就在那里,我真的见过她了,她……”
方展宏看到这名已经喝醉了的少年,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怎么又是你?”
朱高熙低声问道:“你们认识?”
方展宏拱手道:“从上个月我们来这里就经常见到他,喝醉了逢人就说他见过……也就是在西湖边上出现的女子……”
正在跑堂的店小二看到这里的情形,连忙跑过来,扶住那名少年,对朱高熙和周士昭赔笑道:“几位别介意啊,这是住在乌衣巷的韩士诚王秀才,喝高了就爱说胡话……韩公子,你喝醉了,我出去叫辆车把您送回去啊……”
朱高熙从怀里摸出一点散碎银子递给了店小二:“我请这位韩秀才过来喝点茶醒醒酒,你先去招呼别的客人吧。”
韩士诚歪歪扭扭被扶到了南宫峻的身旁坐下,萧沐秋忙给他倒上一杯茶放在他面前,韩秀才用眼角瞥了南宫峻一眼,身子却歪在朱高熙的身上:“我跟你说,我还真见过那位姑娘……她那一举手、一投足,还真是犹如惊鸿一现,令人倾心……”
朱高熙斜着眼角望着他道:“我看你是在说大话吧?我不信你会见过那个女子……”
韩士诚坐直了身子道:“你不信?你竟然敢不信?我说的是真的……不过在哪里见过她,我可不能告诉你,她说过了,要保守这个秘密,不然的话,我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萧沐秋也是一愣,没有想到竟然还有人见过那名秘的女子。看韩秀才这模样,分明不是说谎的样子,可接下来,不管他们怎么问,韩秀才却不肯再说一个字,最后,竟然趴在靠在朱高熙的身上睡着了。
二更天,聚在酒楼上的人慢慢散去,西湖边上的人也逐渐稀少。送走了韩士诚,柯慕白也开始了,周士昭却依然很有兴致的拉着方展宏要陪新认识的朋友朱高熙同游西湖。在湖边摇船的船夫们生意却越来越好,在船头烫一壶酒,坐在船头欣赏夜中的西湖,又别是一番滋味。湖中的雾气却越来越大,如果不是船家在船头悬起的灯笼,很难相信浓雾中竟然还有这么多人的在湖中航行。
六人乘坐的小船也在湖边缓缓前行。夜已深,湖面上也不再最初那般喧闹。一弯残月已挂在天的西边,发出幽冷的光芒。就在这时,湖面上却突然响起一阵悦儿的琴声,中间又夹杂着几声哀怨的萧声,正当几个人在赞叹这琴声妙时,犹如天籁般的女子的歌声突然在湖中响起:“河桥送人处,良夜何其?斜月远、堕余辉。铜盘烛泪已流尽,霏霏凉露沾衣。相将散离会,探风前津鼓,树杪参旗,花骢会意,纵扬鞭、亦自行迟……”
声音哀婉而又凄冷,萧沐秋正在脑海里翻腾这是什么人所写的词是,南宫峻却低低开口道:“没有想到竟然还有人唱周邦彦的《夜飞鹊》,词好,唱得也好。看来青楼的确不乏女子……”
萧沐秋以为南宫峻只是一个捕头,没有想到沉默寡言的南宫峻,竟然对词还懂得这么多。就在此时,却听到不远处传来几声惊呼声,声音中饱含着惊与兴奋。周士昭几乎跳了起来:“是不是那位女子出现了,快……船家,快……”
不等周士昭的话说完,船家已经舞动着船桨划起来,有不少船只也争相向前划去。只是似乎有点乱动,船只有的往左行,有的往右行。就在这时,浓吻之中突然现出一个女子舞动的身影,曼妙的身姿在雾中舞动,似乎就浮在湖面上,虽然影子看起来有些模糊,可却能肯定那是一个女子的身影,高高耸起的胸脯无疑证明了她是一个女人,回旋、转身、低头、甩袖,舞的影子几乎让人眼花缭乱,可又忍不住沉醉在这美妙的舞姿中。萧沐秋忍不住低呼道:“十个回旋,这不是……这不是传说中杨贵妃的《霓裳羽衣舞》吗?”
南宫峻望着那浓雾中起舞的身影也暗暗疑惑,船虽然已经划得飞快,可似乎那影子一直在动,湖中的船很快就乱成一团,往东西南北各个方向行进的船只都有。岸边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想来除了那些好事的游人之外,扬州的衙役们也都已经出动。可似乎还没有找到那影子的所在。就在这时,又一个回旋之后,浓雾中的影子忽然停了下来,忽然一下子不见了。就在这时,岸边忽然传来一阵惊呼声,声音中带着几分说不出了的恐慌,声音中夹带着糁人的恐怖味道,让萧沐秋的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出事的地点在一座三面环水的类似小岛的地方,赶来看热闹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围得严严实实,借着不太明亮的灯光,几个衙役围起来一个地方,将案发之地和人群隔开。刘大龙见南宫峻、朱高熙和萧沐秋来到这里,忙低声道:“我们是听到刚刚那一声惨叫来到这里,结果就发现这人已经被杀。”
南宫峻被刘大龙引到了案发的地方。地上一个身着湖蓝绸衣的人斜斜地靠着石头上,头栽在胸前,胸口有一大片血迹,头发散乱地披在脸上,南宫峻伸手摸了一下,头发上还有水,可是衣服却是干的。摸摸他的怀里,早已经冷了。萧沐秋见南宫峻已经检查完了,忙命人把尸体抬回到衙门,让仵作验尸。就在此时,人群中有一个模糊的人影一晃,等朱高熙仔细去看时,那人却已经不就了踪影。朱高熙只看到一个窈窕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等他拨开人群时,那人却已不见了身影。
南宫峻仔细打量着这个三面环水的地方。突出的小岛上,大概是那些有钱而又爱慕风雅的商人,在假山上点缀了不少假山石,如果有人藏在假山石后面的话,绝对不容易被发现。尸体停靠的地方,背后是一块大约有一丈高的高地,而他靠着的石头,正好在上高地的台阶旁。沿着高地走过去,正好是去岸上的必经之地。岛上最靠近水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还建有一座亭子。立在亭子上,湖面四周的景象大概都可以看到。
萧沐秋从衙役手中要过一盏灯笼,查看地上的血迹。发现尸体的地方杂乱地布满了脚印,可却没有留下血迹,萧沐秋暗暗惊,难道这里并不是凶案发生的现场?虽然眼下还不能十分的肯定,可是根据白天的周密安排,整个瘦西湖边除了衙门的衙役外,还动员了其他人员在这里守候,以备发生意外时可以尽快到达现场。据刘大龙所说,他们是听到了惨叫声就来到了这里,那么凶手是怎么逃离这里的呢?还是凶手就在这些围观的人之中?她抬头看了一眼,平时看起来懒洋洋的朱高熙,已经开始命人把在场人的名字登记下来。萧沐秋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又把灯笼放地,几乎是贴着地面一点一点地搜寻。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个衙役在靠近亭子的地方发现了淅淅沥沥的血迹,南宫峻则在离亭子不远的地方发现了一大片未干的血迹,而萧沐秋则沿着那块突起的高地,竟然发现不大明显的血迹,沿着那条小路一直延伸到路边,长四五丈的样子,却又突然不见了。萧沐秋的眉头紧锁,三处不同的地方,又有大小不一的血迹,这又是为什么呢?难道那名死者在死去之前惊慌失措地想要逃跑……不对,如果是逃跑的话,血迹应该是相连的,为什么断断续续的?而且还距离为什么还离得这么远?
围着观看的人群渐渐散去。萧沐秋找了块石头坐下来,伸了伸懒腰。恐怕这一晚上,自己又要睡不好了。萧沐秋随手把灯笼放在地上,却看到灯笼下面竟然有一块闪着亮光的地下,拿起来凑着灯光看,却是一块里面镶着银丝的布,萧沐秋横竖看了几眼,却没有看出什么名堂,随手收了起来。
扬州知府刘文正心不定地坐在知府大堂上,虽然已经请来了京城名捕,可他的心里却仍然有隐隐的不安。近一年来,到了每个月的二十三,他的心都会揪成一团,生怕又出了意外。所以听见衙门外匆匆忙忙的脚步声,他的心里又咕咚一声:肯定又出了事情了。这可怎么办呢?如果再查不出这起案子的话,迟早会闹到京城去,那时候丢了乌纱是小事,说不定自己全家老小的脑袋都保不住。这个扬州知府虽然听着光鲜,可这整个扬州府内水可深哪,谁知道哪户人家和京城的南位高官有亲戚呢,万一要是……
想到这里,刘文正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时,却见南宫峻背着手迈步走了进来。刘文正忙问道:“南宫兄,怎么样?是不是又出了命案?有没有头绪?抓没有抓到凶手?……”
南宫峻微微摇摇头。刘文正叹了一口气,脸上却难掩焦急的色:“唉,不急,慢慢查。想一下子抓住凶手也不会那么容易。时间不早了,南宫兄早点休息吧。”
清晨,萧沐秋发现南宫峻竟然一脸阴沉地从验尸房里出来。萧沐秋快步走过去,南宫峻似乎知道她的来意。带着她来到朱高熙的房间。早已经有仆人备好了早饭送到了这里。他们似乎习以为常,见到萧沐秋身着男装和南宫峻在一起也并没有惊讶。
南宫峻喝了一碗粥,才缓缓开口道:“事情恐怕不是我们想像的那么简单。我只能说,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宁愿不愿意见到这个凶手。”
朱高熙微微扬起头,问道:“你已经查明了死者的死因,他不是中刀而亡吗?”
南宫峻微微摇摇头:“恐怕……没有那么简单。死者脖子里有瘀青,根据那些痕迹可以推测是在死者生前留下的痕迹,可却并不是要命的一击。胸部上虽然中了一刀,也不是要命的一刀。仅从外力来看,死者的双腿已经被打折,真正要命的,是头部的重击……”
萧沐秋喝进口里的粥差点儿吐出来,她使劲伸了伸脖子,才算把粥咽了下去,可再也没有勇气去喝一口粥了。
朱高熙接口道:“会不会是凶手是个女子,因为力道太小,怕人死不了,所以才多下了几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