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总,你喝醉了。”高博把这份不爽压下去,理智渐渐回来。
沈敬谦冷笑了一声:“高博,你知道吗?我每天呆的这个地方,也就是你从前上班的这个地方。这里,可以看到很远,这里很高。可是,这里也很冷,没有温度。做生意,赚钱,谈合同。是不是在你眼里,这就是我的人生?没错,在我眼里,这也确实是我的人生。我以为,每个人的人生都差不多。上班,下班,应酬。浮华又虚伪。可你不一样,你不会讨好我,也不会说好听的话,可你会笑,不对,你的眼会笑。你说,看着我天天可累了,多擦擦薄荷油脑子会清醒。结果,你周一就带回来一瓶你亲手炼制的薄荷油。你说喝点槐蜜不上火,探亲回来又带了一瓶槐蜜给我。你帮我……档了一杯热咖啡,自己手烫出了泡,还一个劲问我伤到没有,文件你可以重新再打。高博,我用过很多助理,他们,要么对我有所企图,要么就敬而远之。你不一样,真的不一样。高博,你是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
高博这才想起来,刚去华申那会儿,沈敬谦正为一个案子发愁。每天上火,口腔溃疡,眉心就没舒展开过。高博给妈妈打电话的时候无意的提起,高妈妈说多喝点槐蜜估计就不上火了。于是,高博回家的时候给他带了一瓶。沈敬谦熬夜,常常眼睛里带着血丝,却不得不强打精继续盯着合同逐条看。于是,高博去后山采了一筐薄荷,亲自炼了一瓶薄荷油。因为他觉得沈敬谦太累了。真的太累了。可是,半年后,他又为自己炼了一瓶。
“您是上司,我是下属,做点小事也是应该的。沈总,我得去忙了,您好好休息吧!”
沈敬谦苦笑一声:“嗯,去吧!我也该上班了!”一大早喝闷酒,这当然不是沈敬谦的作风。他不过是想借酒对高博唠叨一下自己从来没有对人说过的不满而已。如果说可以在谁面前放松,那高博肯定是唯一一个。现在,他宁可不请助理,也不想再让别人介入他的生活。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沈匀儒一直不接他电话。扬言在他结婚之前,别来见他这个爷爷。半年内不结婚,他便不再认这个孙子。到时候沈家会断了对华申的一切支持,也会放出话去华申不再是沈氏的一部分。这对沈敬谦来说无异于破产,好在现在的他不是三年前的他,有些自己的人脉和资金。虽不至于破产,生意肯定不如从前好做。
他苦笑一声,到时候自己可能也得像邢子韬一样去高博那里混吃混喝了。华申已经有员工陆陆续续来上班,沈敬谦给邢子韬播了一通电话。
此时的邢子韬,可以说是春风得意马蹄急啊!看他那满脸的春色,旁边的高大江都忍不住想切了他的小jj。干咳了三次以后,高大江终于忍不住了:“得,我不夹在你们俩中间了。哥们儿,想坐过去就坐过去吧!不过小心我们家强哥大脚丫子抽你。”
邢子韬嘿嘿一笑:“我还是不过去了。”
高大江切了一声:“大姑娘似的!啧啧,强哥脸上是有花儿还是有字儿?你搁这儿相了半天了,相出啥来没有?”
高强眉头皱了皱:“大江,出去点点人齐了没有!”邢子韬在这儿坐了半个小时了,才听到兵哥哥说了一句话,太不容易了!感动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高大家乐呵呵的出去点人,邢秘书更得意了,整个车箱里,可就他俩啊!往高强那边凑了凑,嘿嘿笑了两声,刚想说话,手机响了。
邢子韬有时候真的很恨沈敬谦,他永远在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他的电话永远会在不该打来的时候打过来。他很想摔手机,但是想想,现在给他发工资的人毕竟还是沈敬谦。于是,不情不愿的接起了电话。
“沈总,有什么指示?”
“你出发了吗?”
“嗯,在路上了。”
“回去有什么情况随时告诉我。”
“我办事儿,您放心!”
“阿韬啊……”
邢子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沈总,您每次这样叫我的时候,我都会感觉整个世界的春天来了。”
沈敬谦:“是吗?这么说你的世界里只有一个季节了?也挺不容易的。”
邢子韬:“沈总,您究竟有什么事儿?能直说吗?春天过太长了,容易花粉过敏。”
“不如,你变相的向老头子透露一下,我和高博的事吧?”
邢子韬没等沈敬谦问完,利索的挂电话关机。开玩笑!沈匀儒是谁?当年他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沈匀儒!把这件事告诉沈匀儒?除非他不想再看到第二天的太阳了!老虎虽然老了,可利齿还在,那小暴脾气一上来,他怕他这辈子都得在家吃自己。
邢子韬把手机装回兜里,笑眯眯的望着高强。高强的侧脸有些冷硬,可能是平常不太爱笑的原因吧!他和高博不一样,高博从小跟着母亲,至少有温暖。他只有父亲,而且父亲身体不好,他身上压力不小,担子也重。当初之所以去当特种兵,是因为比普通兵种给的钱多,虽然吃的苦也多。
去当兵以后,整天训练,纪律,任务,导致他的性格更加孤僻了。所以,在部队上,他的代号是孤狼。大小混了个队长,手下的小兵一个个最服他。为了做好示范,他曾经大冬天在冰水里游了两个来回,出来以后又光着膀子围着操场跑了三圈。对于他来说,这些小事都不足挂齿。他以为自己这条命会交待到战场上,没想到,一颗子弹竟然只打穿了他的腿。
邢秘书还想和他套近乎,高强却直接起身下车了。外边高大江正在跟大家解释车少人多的事,说了三套解决方案。第一套,按照大巴线路买票过去,有免费牛车坐,一路风景好空气好。第二套,在这里等着,下午再跑一趟来接他们。中午管一顿饭,免费。第三套,等下次活动再去,去的时候免住宿费。
一部分人选择了方案一,一部分人选择了方案二,没有人选方案三。高大江按着先来后到分别让大家上了车,高强又清点了一下人数,五十五个人满满当当,剩下五个一人发了个马扎。邢秘书和高大江挤一个位置,一直嫌弃高大江屁股大,快把他挤地上了。
高大江在一边抗议:“有能耐你去坐强哥腿上!他那边地方大!”
邢秘书推了推眼镜:“我倒是想坐,强哥不让啊!”蓝格子衬衫挽着袖子,露出略显纤细的小胳膊。
高大江感叹了一句:“你们城里人就是不一样啊!瞧这胳膊白的,比邻村儿娇杏儿还白。”
邢秘书一脸好:“娇杏是谁?”
“俺们村儿里一枝花,眼光高着呢。”高大江悄悄趴在邢秘书耳朵边上:“我哥追了半年没追上呢~!”原来如此,邢秘书脑海里出现一个身穿碎花裙子扎着方巾穿绣花鞋的妹子形象。他晃了晃脑袋,不知道是不是性取向变了,连对妹子的感觉也变了。为什么不是扎着马尾辫,穿白裙子的清纯少女呢?
邢秘书并没想过能追到这位兵哥哥,他只是觉得,他按着父亲安排的人生走了快三十年了,好不容易没有人再约束他,任性一次,不过分吧?如果高强有一天觉得他的存在是困扰,他会自动消失的。
、第章
农历三月,槐花儿虽然不开,榆钱却是串成了串儿。高强和高大江把游客们接来的时候,高博正和小六子他们站在树下等着高大海往下扔榆钱。汽车一停下来,游客便被这一群手里拿着榆钱的小孩儿充满了兴趣。
这次来旅行的年轻人居多,也有大人带着小孩的。有一家三口,也有祖孙俩。有位老人家看上去有六七十岁了,手里牵着六七岁的孙子,走上前来就对小六子说:“孩子,给你这小哥哥吃一串儿?”
小六子挺大方的给了那小男孩儿一大串儿榆钱。小男孩有点认生,不过还是很有礼貌的说了声谢谢。老头乐呵呵的说:“有二十几年没见这东西喽~!”
高博见高强从车上下来,立即把一大捆榆钱都放到地上迎了过去。望着这满车的人他有点不敢相信:“咋这么多?”
好多人一下车就很兴奋,看见磨盘后还抢着拍照留念。有几个小姑娘手里拿着宣传彩页,嚷着要骑水牛。高大海也不摘榆钱儿了,把一大筐撸下来的榆钱扔给小六子,屁巅屁巅的跑去牵水牛。还招呼着几个妹子:“美女都跟我来,水牛是我负责的。”
高大江张了张嘴:“这就把娇杏儿给忘了?”
高博在一边笑的前仰后合:“大海,这一团姑娘都交给你了,侍候好了啊!”
高大海一拍胸脯:“没问题哥,您就瞧好儿吧!”
高博挺高兴,至少这是一个好的开端,他问高强:“阿强,这一波多少人?”
高强道:“还没完呢!一会儿有坐牛车来的,下午我和大江还得再回去趟。”
高博还想再说什么,当他看到后面那个人的时候,不知道说啥了。邢秘书走上前来拍了拍高博的肩膀:“高博啊!好久不见。”
高博愣了愣:“邢经理?您怎么来了?不会是……”
邢秘书立即摇手:“别再叫我邢经理了,我被炒了。”
高博:“啊?您不是沈总的得利助手么?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