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地势偏僻,周围连个公共摄像头都没有,餐厅也十分简陋,小谢给几个人簇拥着带到最里面的包间里,坐下来忐忑不安的等了一刻钟,正主就进来了。
男人的身材高大,枪灰色的西裤剪裁得体,衬得双腿十分修长,只见他把车钥匙往桌子上一扔,在小谢对面坐下来。
小谢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谁。
自己每天潜伏在他周围观察他的一举一动,搜集他的所有资料。
简直是在熟悉不过了。
陶合盯着面前这个微胖矮小的男人,眼睛暗沉,
“第二次见了,上一回还是在城郊工厂。”
小谢很是紧张,频频低头拭汗,“
“……你想干什么……这是法治社会……你……”
“你不用这么害怕,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我要是真想办你,也不会出来露脸了,”
陶合说话的语气温和,脸却是冰冷僵硬,
“咱们来昨个交易,可能不太公平,但你也不会太亏,至少金钱方面是赚到的。”
一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小谢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你说。”
“有人委托你调查我,这事从头到尾,我并没有被蒙在鼓里,而且恐怕知道的东西比你更清楚,现在跟你摊牌,并不是要你跟你的委托人终止合约,而是要你造假给他,作为补偿,我可以给你双份的合约金,而他那一份你也可以照领不误,我会对这件事保密,尽量不影响你的以后。”
小谢面露难色,“哥,我明白了,但是你说的这个要求……我实在是很难办……要不你看这样,我不干他这活行不行,造假这种事……真的……你们这些有钱人我惹不起还躲不起么……我也不是什么重信用的人,你也知道干我们这一行接触的都是达官贵人,但凡有点差池被人搞,真是一点还击之力也没有,我挺同情你,也觉得很抱歉,我真不干了,你放过我吧……我也怕万一哪天事情暴漏了,我在这行里混不混下去都是其次的,委托人要是弄我,你给我多少钱也我也不能自保,真的,求你了……”
陶合忍不住笑了,“我要是同情你的话,谁来同情我呢?”
小谢一愣,听不懂他说什么。
陶合语气平淡,一字一句,
“不用跟我解释,我也不想听,这不是商量,而是选择,你只需要做出判断,是要命还是要信誉。”
小谢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哥,我求求你了……我真不敢,我不干了行不行,求你了……”
陶合垂眼看着他。
觉得他可真可怜。
想他的示弱,也只会使自己这种人心生怜悯。
然而他又比自己幸运的多,因为他至少有人同情,而自己的退步和忍让,却从来没让人手软过,反而招来更变本加厉的打压。
小谢跪在地上不断的恳求他,淌了满脸的眼泪,抽泣着诉说自己多么的不容易,上有老下有小,只求陶合放他一马。
陶合从兜里摸出烟,给自己点了一颗。
从来没想现在这样想清楚过,
人这种东西非常妙,表面温顺无害,却是这世界上最险恶最复杂的动物,凶狠过任何一种野兽,他们会跪在猎物面前留下软弱的眼泪,也会一转身就会用最卑劣下流的手段将这个猎物彻底摧毁。
而自己毫无顾忌的露出利齿和爪子,至少还表里如一点。
“别跟我废话,我没时间看你在这演苦情戏,你现在就衡量一下,是你的信用重要,还是命重要,”
陶合面无表情,“对了,我也掌握了你家人的具体信息,这个太容易查了,你老婆在哪里上班,你儿子在哪里上学,记住,千万别逼急我,你报警或者跟委托人告发,来搞垮我的可能性,远远小于我搞的你家破人亡的能力。”
小谢抬起头,脸上掩不住的失望。
陶合呼出一口烟,“考虑的怎么样了?”
小谢擦一把脸,吸吸鼻子,“哥,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我不会不要命,我愿意冒这个险,你放心,我不会在调查你,也会帮你造假糊弄我的委托人,而且干完这个活,我以后都不干了,你要讲信用,我也会讲信用。”
未抽完的烟被摁灭在烟灰缸里,溅少许火星,
陶合盯着他,“千万别跟我耍花样,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小谢点点头,“你不用担心,我不会给我老婆孩子找麻烦。”
季姚这天加班加到晚上十二点。
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黑咖啡的味道,有一半的人已经回去睡觉了,剩下几个一部分在外面出警,留下季姚带着孔杰在办公室里监听。
孔杰坐在一边猛灌咖啡,态疲惫。
季姚站起身,看了他一眼,“我出去买咖啡,等会就回来。”
孔杰在季姚出门的时候喊了一嗓子,“季姚,给我捎一包三五,谢了啊。”
季姚头也不回,稍一抬手算是应了。
夏夜寂静幽冷,凉风里有隐隐灰尘的味道。
被暴晒一天的城市,冷却下来的时候,死寂的像一具尸体,
到处都是静静的,连蝉叫都没有,好像在等待,等着白天的到来,用阳光灼热的温度将其重新唤醒。
季姚最近很讨厌一个人待着,哪怕是走路。
因为只要安静下来,就会让自己不由自主的去想那些不堪回首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