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想知道?”
“不然还有假的吗?”
林深伸手一指,自己挑了个石头坐下来。“那你自己去看好了。”
敢情你问这么多是耍我来着?赫讽暗暗翻了个白眼,还是决定自力更生。大白天的,也不是什么幽深的小道,他也不用担心危险。
就这样,带着一丝丝好心,他走到那个发光物体身旁。
“这是……花?”
走近了才发现,那反光的东西,是一个小小的玻璃瓶。在阳光的照射下,透明的小瓶散射着七彩的光芒,从远处看就好像是一颗宝石。而在这宝石瓶子里,插着一束新鲜的花,瓶里还有小半瓶的水。
黄色幼嫩花朵,开得正灿烂。
赫讽愣住了,“为什么这里有一瓶花?”他向四周看了看,见到这花瓶是放在靠路边的位置,那里的一块地都比别处平坦,也特别整齐,像是经常有人来。
以前,他都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一束插在玻璃瓶的小小花朵,在这少有人来的山路上,随风微微晃动。赫讽眼睛眨了眨,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是祭奠死者的吗?”他回头去问林深。
回头看去,林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躺在那块大石上,迎着头顶灿烂的阳光微微眯起眼。风吹动他的黑发,那双褐色的眸在发丝下时隐时现,对着天空,露出线条流利的侧脸,就像是一道剪影。赫讽看得呆了一下。
林深回答:“恩。”
“每个月都有人来换新鲜的花吗,看起来经常有人来。”
“这个还不算经常。西边的林子里,有一对夫妻每天早上都会上山,点上香然后带回一坡泥土。”林深道:“自从他们的儿子在这森林里自杀后,那对夫妻就搬到了山下。到今年,已经三十年了。”
顿了顿,他又道:“你也认识他们,就是王伯和王婶。”
赫讽错愕,原来那个性格开朗直爽,总是为他们送些食物干粮上来的王伯,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住在山下。
“还有你第一次来时在溪边遇见的自杀的那个女人,她的母亲每个月都会来一次,在溪边一坐就是一下午,到晚上才走。”
赫讽愣住,“为什么这些我都不知道?”
“现在你知道了。”
再看着眼前这束明亮灿烂的花,赫讽心里突然有了别的感受。
你觉得死亡只是自己的事,但其实不是。
在死去的人背后,有多少为他们的死亡而痛苦悲伤的人?
怪不得那次遇见溪底女尸的时候,林深会那么说:比起活着的人的痛苦,死了的家伙才是一了百了。
赫讽觉得心里有些堵得慌,赶紧催促道:“走吧,赶紧巡林完,我还有别的事要做。”
“什么事?”
赫讽笑而不语。
一个小时后,东山上的无名石碑旁,多了一个装着水的玻璃瓶,瓶中,清澈的河水被风吹起涟漪,一只小鱼儿在里面悠悠游动。
很多时候,死亡都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而有时候,死亡也并不意味着永远的寂寞。
赫讽看着水中游得欢快的鱼儿,拍了拍手站起身。
“好了,以后记得每天来换水。”
他伸了个懒腰,“天真蓝啊。”
他走到山坡旁,对着远方湛蓝的天空有感而发,不由就要向前踏一步,吟个诗做个对什么的。
“噗通!”
“啊!救……”
“嗖——咕噜咕噜,嘭!”
山坡上,一声巨响后,突然变得空空荡荡,风吹过草,寂静无声。
林深逛了一圈回来时,看到就是大树下空无一人的场景,赫讽却不见踪影。
他站了一会,对着石碑问:
“看到那个傻瓜去哪了吗?”
石碑被阳光晒得有些温热,有些反光。
像是,在偷偷地笑。
是啊,那个傻瓜去哪了?
18、十年等长生(二)
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也会塞牙缝。
赫讽也没想到,只是站在山坡上有那么一刻诗兴大发,也会一脚踏空出现坠崖事件。他这是到了几辈子的霉?
不过还好,这里虽是山顶,但是坡度并不陡峭,他摔下去的时候没有一路滑到崖下,而是在半中间时被一个从崖壁上凸出的天然平台挡了一下,现在正险险地趴在这平台边缘。
向下望了一眼,虽然山坡不高,但是几十米的高度还是能摔死人的。赫讽后怕地拍了拍胸,同时尽量向后靠了靠。他有轻微的恐高,要是一不小心一个晕眩摔了下去,那可就不值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赫讽念叨着,手脚并用地向平台里面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