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齐望着漆黑的地方,那里应该是海天相接处,他皱眉,“你不讨厌他。”
“我不是在这里长大的,而是在他身边长大的。有10年,他基本上去哪都带着我。只是化形族的记忆力发育得太早,我知道他不是我的家人,所以很讨厌他,但现在没以前讨厌了,毕竟这几年我基本上没见过他。”秦墨停了片刻后又说,“如果让我自己选,或许我也会跟他走,毕竟他很强大,而强大是好事。”只是一开始就没有选择,所以才难免怨恨。
“但他比你强大就是坏事!所以他叫你回去你才不得不回去。”燕齐心情不好,口气也不好,或许是被秦墨影响了,他说话的锋利度剧增。
“不是他一个人,至少有四非之一的非人族是帮他做事的,他真的想对谁怎样,那人会尸骨无存。”
燕齐愕然,“开玩笑?这么高调他还能是个传说中的金悦族?”
“知道他的人确实不多,他有很多年都不在公众场合出现了,知道他的人也都乐得当他不存在。”秦墨说,“你见过他,应该注意他有某些不对劲的地方……”
燕齐说:“没有!”
“我忘了你的视力只是人类标准的。”秦墨还是解释了,“他活得太久,所以很多事情都不再在乎,这很危险。”
“半个经病。”燕齐脱口而出,“你等我去救你。”
秦墨的翅膀静止了,他们往下摔了十几米后,他才再次轻拍了一下翅膀,让他们重新升高,“我不是落难的公主。”他的声音有些怪异。
“你怎么会想到公主的?当然是王子。”燕齐摸摸秦墨的浅金头发,“放心吧,我会变得很厉害的。”
秦墨沉默两秒,然后傲慢地拖着声音说:“哦,得了吧,靠我自己还能快些。你赶紧去解决你自己的高空自杀问题,下次我可不在你旁边。”
“……”燕齐尽量轻描淡写,“那只是个小问题啦。眼前有件更重要的事,那就是,你要买个手机,这样我可以打电话给你,或者买台电脑,我们可以网上联系。”这就是他对要分开没有过于焦虑的原因。
秦墨是没有想到这些,但他假装自己想到了,“我知道学校和你家的电话,有空我会打给你。”
“还有邮件,不能打电话时就写邮件给我,对了,我说的网络邮件。”不要从某个秘角落写封信一寄,然后过了几个月那信才带着满身伤痕到达目的地。
“好。”秦墨飞回自家的屋顶上,再继续聊就天亮了。不得不说,燕齐说的打电话和发邮件让他感觉这整件事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所以那就该出发了。放下燕齐,秦墨说,“去睡吧,他应该中午会送你回万物园,你抓紧时间还能睡几个小时。”
“你不能也中午再走?”
“我习惯走夜路。走了。”秦墨的身形在空中变化起来,他变成一只鸽子大小的鸟,头上依然有角,它在燕齐面前悬停了一会,然后在它要转身飞走时,燕齐一把抓住它,在它的头上亲了口,“路上小心。”他用力把鸟儿抛向空中,那只鸟头也不回地飞走了,居然什么话也没留。
燕齐在楼顶上坐下,半小时后,他才起身离开屋顶。在三楼的走廊上他碰到了向从明。
向从明问:“他走了?”
“嗯。”燕齐说,“发生了什么?”
燕齐问得太泛,向从明也回答得含糊,“一些家事。他没和你说?”
“那些事让他不开心,我不想问他。而且没有罗隐族弄不明白的事不是么?”燕齐笑了笑,“叔叔,晚安。”他拉开门,回到安排给他的那个房间。
“自负的年轻人。”拖着双人字拖的男人从黑暗中走出来,站在向从明身后,“向先生。”
向从明说:“就像秦墨说的,他有这个资格,两个月前他还什么都不会。而现在,他已经差不多能来去自如了。”
“血统优势。”
向从明问:“现在他身上没有那些发光藤蔓了?”
“没有。”
向从明说:“能看到他的发光藤蔓的人不多,至少我知道匡校长看不到。”按他的猜想,应该是某些有特殊能力的种族才能看到,而这些能看到的人应该都能力不低,他倒是没想到他手下的某个普通保安也能看到。
人字拖男人愣了下,最后说:“那向先生你是打算给我加工资吗?”
向从明说:“可以,虽然我不喜欢做这件事,但偶尔做一次也可以。”
“多谢老板!”男人又道,“向先生,少爷他的名字为什么是秦墨?我只是好,不是真想打听什么。”即不姓向,也不姓龙,反而姓秦。
“这不是什么秘密,很多人都知道这事。是那个罗隐族给他取的名字,而他似乎很喜欢。”向从明走开了,身形慢慢地隐入长长的走廊的黑暗中。
男人摇摇头,继续巡逻去了。
燕齐回了房间后没睡,他从衣橱里找出一个帽子和一条围巾,又从桌上拿了副墨镜,然后去翻日历,秦墨说了他可以随便去他的过去看他在做什么,所以他决定去看一下,首先,他得回到秦墨小时候,听秦墨的意思,似乎他在很小的时候就有记忆,还记得龙王带走了他。燕齐算了一下时间,他得回到95年,那年秦墨出生。
燕齐戴上眼镜、帽子围上围巾,然后从房间里消失了,这次他感觉自己像是走入了一个发光的高速隧道中,这是由他的藤蔓缠绕在一起形成的,它们在飞速生长,快到看不清它们原本的形态。唯一的问题,这条光道中没有时间刻度,燕齐只能凭感觉猜时间,他拼命地想着,“15年……15年。”然后又赶紧加了个关键字,“秦墨……秦墨。”然后又想,“不不,不止是时间和关键人物,还有空间,至少不能出现在空中……”
“你还好吗?……”
燕齐回,他面前站着一个穿得不怎样的少年,应该是个流浪儿?他抬头看天,应该是上午十点或许下午三四点?看向旁边,他在的地方是条街道,而且又是一条店铺都关着门的街道。燕齐气急败坏地说:“别告诉我这里是盛平?!”
旁边的少年说:“你还好吗?这里是琨玉。”刚才他看到燕齐发愣地站在路中间,便把他拉到路边。
“哦……”燕齐松了口气,“请问现在是哪一年?”
那个少年有些忧虑地看他,“94年。你还好吗?”眼前这个人包裹得极严实,但听声音,似乎年纪也不大。
总会出点错,但误差或许在允许范围内?才怪……这时候秦墨根本还没出生呢。是马上离开呢,还是再等等?燕齐看着空荡荡的街道问:“这些店怎么都关了?”
旁边的少年皱眉,“早就关了,你不知道?”
燕齐说:“我是外地人,过来找亲戚的。”
“那你来的不是时候,这里经济危机,这座城已经空了一半,很多人都走了。”少年问,“你有你亲戚的联系方式吗?”
经济危机比病毒好,燕齐说:“没有,但我知道地址,他住在昭山。”
“那里是有钱人啊。”少年有些羡慕,“不过有钱人大多数都搬走了,你那亲戚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你能带我去昭山吗?我不认识路,而且我也没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