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鸿煊没有兴致了,离开座位,回到自己的偏殿,倒头就睡,不管撑得难受的肚子。
小福子到了书房外,突然不敢敲门了。他一直忠于自己的第六感。
小福子有的时候,不得不说实在是厉害,至少这次他真的猜对了。北堂昊坐在椅子上,盒子放在书桌上,定定的看着。
北堂昊开启书桌上的盒子。盒子里其实并不是什么珍贵玩意,也不是什么高雅的东西,而是一只摇鼓。
摇鼓是北堂昊一早出宫去买的,和其他的摇鼓没什么区别。他拿起摇鼓,手轻转动木制鼓柄两下,‘咚咚咚’声传出屋外,小福子纳闷了,因为只有一会儿,所以小福子一口认定自己是幻听。他家那主子怎么会有小孩子的玩意?
未泱,未泱,未泱……
“皇兄,你来啦!”当时十一岁的北堂未泱还带着天真,惊喜若狂的叫道。他的动作大不到哪去,因为铁镣扣在脚脖子上,发出‘当啷’、‘当啷’的声响,北堂未泱在离北堂昊5米内的距离停下来,不敢离北堂昊太近,羞涩的看着他。北堂昊觉得北堂未泱现在的样子,就好像是御花园那玩得不可乐乎,高兴扑蝶的小公主和抓蛐蛐的小皇子。
北堂未泱……都不会想让他解开脚镣吗?北堂昊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多久,就扬起温良的笑,主动牵起北堂未泱的手,诡异的,那个一直胆小如鼠的北堂未泱居然掰开了他的手。
“皇兄,我手很脏。”北堂未泱把双手放在腰后,怕让他看见自己的手。北堂未泱才学了不久的字,字迹歪歪扭扭不说,还常常握不稳毛笔,墨汁很多都弄到了手上。
北堂昊无声的笑了,这个‘十五皇弟’有的时候很可爱啊。
好友放下手上的道德经,微微朝北堂昊点个头,就离开屋子。
北堂昊从怀里拿出一只摇鼓给北堂未泱。他出宫时看到很多小孩子喜欢玩摇鼓,于是无聊的买了个,算是给北堂未泱的一个小甜头。
北堂未泱高兴的收下,摇了两下,‘咚咚咚’声发出,他喜不自胜的说:“谢谢皇兄!”
欢快的声音让北堂昊心里颇愉快。不得不说,被人全心的依赖的感觉很不错。北堂昊高出北堂未泱不少,他蹲下身,和北堂未泱对视。
“皇……皇兄……?”北堂未泱很是紧张,手中的摇鼓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十五皇弟,日后你都会站在皇兄这边吧?”北堂昊下饵的诱导。
北堂未泱看那俊逸逼人的脸庞,无意识的点了个头。他会守护皇兄的,尽他最大的努力。北堂未泱心里暗暗发誓。
北堂昊目的达成,像施舍一般,用常年握笔和习武的手掌,抚摸北堂未泱的脸颊,掌心的茧子让北堂未泱嫩嫩的肌肤起了一点红晕。北堂未泱觉得像有虫子在脸上爬行一样,痒得难受,很想笑出声,却怕惹的皇兄不悦,不敢多动作。
“只要十五皇弟好好的呆在皇兄身边,皇兄会好好待你的。”到时你倘若还有用处的话……,他最亲的大哥,会谅解他弟弟的无奈之举吧?
“未泱会一直支持皇兄的!皇兄想做的,未泱都会努力帮您的!”巴掌大的脸,此时尽是坚定之色。如他所言,他在五年后做到了,代价却无比的沉重。
……
北堂昊悲哀的发现,好像只有在北堂未泱‘死后’,北堂昊才唤过他的名字。那梦境无比的真实,不是吗?未泱,这世我欠你的,我会一一偿还。
在那九年间,北堂昊无数次梦到的影像,第一次可以清晰的浮现出北堂未泱的音容相貌,而他却不敢回想自己对北堂未泱所做的一切事情。
“父皇,儿臣终究比不过您,也不想再超越您了。儿臣再也做不到牺牲一切……”那种痛彻心扉的痛楚,他不想再一次遭受到。北堂昊开始变得懦弱,所以他必定不会和北堂傲越期待的一样,做一名成功的帝皇。
北堂昊盖上盒子。明日再交给他吧。不知道未泱看到摇鼓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北堂昊早已分不清如今是在梦境还是在现实中,表情满是憧憬之色。
那一刻的他,尤为可悲。失去便是失去,世上后悔之人无数,又有几个人能挽回颓势?而宫外的北堂未泱无感的继续和北堂傲越闲逛。说闲逛也不确切,应该说是他是出来当幌子的。在站在丞相府外后,北堂未泱才明白。
丞相府外,平静之色没有任何改变,北堂傲越就站在外面,好整以暇的在大太阳的暴晒下,直直的站立。北堂未泱和其余七人都跟着暴晒,他差人买了一把纸伞。北堂未泱撑开纸伞,帮北堂傲越遮阳。
“父皇,我们站在这做什么?可要回宫了?”宫外什么的,北堂未泱刚刚也没怎么细看,想着日后他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好好看看,所以没有在意太多。
在这丞相府虚耗光阴,北堂未泱觉得很不值,还不如回去找宥鸢讨论茶艺呢。
北堂傲越没有回答,只是站立不动,用看好戏的目光盯着那高高挂起的丞相府匾额。一阵悠扬的琴音传出丞相府,北堂未泱这个不善音律的人,都能听出那琴声非大师不能弹出。琴声带着一种期待、幽怨和悔恨的情感。
北堂未泱已经沉迷在琴音所带着的情感中去,没有察觉到身旁的北堂傲越难得暴露了自己慑人的眼,端视着那道传出琴音的墙。
“回宫。”北堂傲越留下一句话,就独自离开,三男三女人跟着离开,唯有北堂未泱还傻傻的站在那,眼角滴落一颗晶莹的泪水。腰间带刀的男人走到北堂未泱的身旁,好似很久没有开口,声音带着一点喑哑,对北堂未泱道:“十五皇子,请回宫。”
北堂未泱没有动作,只是等琴声停了,才依依不舍的离开。男人全身发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牢牢的跟在北堂未泱身后,不是环伺四周,看有没有可以的人物。马车在不远处,汗血宝马无聊的前蹄高高扬起,嘶鸣一声。六人站在马车两侧。
“父皇。”周遭没什么人,所以北堂未泱没有唤北堂傲越为父亲,他在马车外叫道。
没一会北堂傲越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的说:“进来。”
“诺。”没有借助他人的手,北堂未泱有些吃力的上了马车,自己打开马车的门,掀开幕帘。北堂傲越只是幽幽的看了他一眼,就兀自闭目休息。北堂未泱不自讨没趣,坐在一旁。
他哪里惹着父皇了?北堂未泱不再深思,只是注意到马车开始动了起来,他也跟着闭目养,回味的想着,刚刚那如同等待心爱的人不可知的琴音。那弹奏的人,能配上那张焦尾琴的话,一定更为的出色。
丞相府内,紫苑似乎花费了她所有的力气,才能勉强地咳嗽了两声,脖子上一道伤口翻出皮肉,她停下抚琴的手,埋头不语。
安陵墨垣扶起紫苑,给她上药。嘴边念念有词的说:“母亲,以后你可能很难再发声,但是不用怕,儿子会帮你的,你好好休息就好。”
那伤口好像不是她的,紫苑眉头都不皱一个,由着安陵墨垣继续涂药。涂好药后,安陵墨垣贴在她耳边,小声的说:“母亲,儿子不会让任何人杀了你,你不用害怕。”安陵墨垣的嘴角勾勒出一个渗人的弧度。
紫苑的头扭向一边,不理她唯一的孩子。
、52章
京城离皇宫其实并不近,已经行驶了半个时辰的马车如今连个宫门口的影子都还看到。这个位置较偏僻,北堂未泱本来有点昏昏欲睡,却被肩上一阵剧痛弄的清醒过来,他捂住自己的右肩。北堂傲越凌厉的睁开眼,看向自己的右边,一枚银针只留了一点点插在马车那,几乎要透出木头而去。
“护驾!”赶车的男人发现一丝声响,谨慎的往周围看去,三男三女不是什么善茬,一下子就截获了八根银针,扣在自己的指缝间,十名黑衣人来势汹汹地冲过来,手上拿着长刀,双目没有焦距的攻击他们六人。赶车的男人不敢轻举妄动,他的目标只是保护马车上的两人。黑衣人和三男三女拔刀相向。
六名暗首对付他们绰绰有余。
北堂傲越看北堂未泱脸色开始泛紫色,头上也开始冒着冷汗,抱住他说:“你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