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党晚生拜见龙陵先生”陈恪和众同乡赶紧起身行礼,行的是晚辈见长辈的大礼
“不敢”龙昌期还是比较有个性的,竟行礼道:“草民见过学士大人”他成心只说陈恪一个,是告诉二苏他们,我不针对你们
“老先生折杀晚生了”但陈恪在官场上,也有些时日了,早就练就了一套水磨工夫只见他恭声道:“在你老面前,我们都是后学末进,谁也称不得大人”
“长江后浪推前浪,浮事新人换旧人”龙昌期伸手请陈恪坐正位道:“老朽这个败军之将,安敢在大人面前言勇?”
“唉,”陈恪坚决不坐正位,只在东面的一溜椅上坐下,叹息道:“老先生这话,就像剜晚生的心一样”
见他不坐,龙昌期便本人坐下,淡淡道:“难道不是理想么?”
“老先生的学养,比晚生深沉太多太多,只是那《竹书纪年》曾经在官方失传,只要皇宫中还保存着”陈恪肃然道:“你老终身在野,自然无缘一睹,晚生则正是集贤殿修撰,机缘巧合,看到了这本书,所以才偶有所得”说着正色道:“有道是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但不能说,寸就比尺长”
陈恪为何要带这么多同乡来,就是为了当着他们的面说出这番话,给老先生顺气
龙昌期活了九十岁,怎会不明白他的意思?虽然面上不动声色,语气却紧张了许多:“学士不必安慰我,这次来京里才知道,老夫的确坐井观天了”
“老先生休要自我否定,”陈恪叹口吻道:“其实我们大宋朝的读书人,都真实坐井观天既不知先秦百家,更遑论上古三皇又不知山外有山,海外有陆,天下还有若干丝毫不比我们差的文明”
“哦?”人因无知而妄自尊大,宋朝人也有这个缺点,总以为华夏之外皆夷狄,而夷狄有什么学问?无非就是兽语鸟言罢了,龙昌期也不能免俗不过对陈恪所言‘既不知先秦百家、更遑论上古三皇’,他还是很赞同的所以没有立刻反驳
“老先生不信,可以在京城盘桓数日”陈恪笑道:“晚生从海外请来的学者,买来的图书,曾经抵达大宋,估量用不了十天半个月,就能进京他们到底有没有料,到时一看便知”
龙昌期颇为意动中国人对‘先进’的东西,是最乐于学习的,甚至能随便丢弃本人的传统,这一点宋朝人也不例外但是也只是稍稍意动,他摇摇头道:“老朽后日就动身离京,怕是看不到了”
“如今不能走”陈恪断然道:“晚生会一点歧黄之术,观老先生年事已高,从蜀中千里迢迢而来,已是元气大亏之前,是有一股虚火顶着,故而不断面色苍白、声响洪亮这会儿,已是贼去楼空,精气神都安康到极点了”顿一下,他诚恳道:“此时,老先生最需求的是静修调养,我再开个方子,你老服用一冬,明春即可复原若是强要动身的话,马上就天寒地冻了,加上路上颠簸,怕是撑不住的”
这也是陈恪最担心的,由于他记得历史上,这老头就是在回去的路上挂掉的要是让历史重演的话,这笔账非得算到本人身上!
是以为了留住他,陈恪是假话,坏话、歹话都说了,龙昌期还没怎样,他的先生们先担心起来,劝道:“教员,就听陈学士的吧,路上有个好歹,弟子们可没法交代……”
听凭众人如何劝,龙昌期只淡淡一笑道:“九十老翁何所惧?我曾经说了要走,怎样能随意改呢?”
“方案赶不上变化吧?”陈恪听出有门,陪笑道:“你老之前哪知道那些西洋学者、还有大食书籍会离开汴京啊而且看不到《竹书纪年》你老会甘心么?”
“……”这最后一句,挠中了龙老儿的痒处,他不由嘟囔道:“无非就是那么些事儿罢了”
“大错特错,”一旁的苏轼插言道:“如今欧阳公专心破译此书,虽然还没完成,但仅就目前的结果,便令人无比震惊”
“哦?”学者,毕竟还是要用学术来勾住的
“譬如我们之前,不断以为,上古三皇是战争禅让的但是《竹书》上却记载说:‘昔尧德衰,为舜所囚’,还说‘后稷放帝朱于丹水 ’”后稷是舜的心腹,所以按《竹书纪年》上的记载,是舜开释了尧,放逐了尧的儿子,才登上王位的,哪里有什么禅让?
“所以《韩非子.说疑》一言以蔽之:’舜逼尧,禹逼舜,汤放桀,武王伐纣,此四王者,人臣弑其君者也!’”苏轼越说越兴奋道:“老先生,不把这些事儿弄明白了,你怎样可以走呢……分割……明天早晨,跟几个搞哲学的冤家不断聊天,请他们帮着完善陈恪未来的思想体系,这很重要,由于我一人计短啊又没法跟大家请假,所以明天只能两更
明天三更保底,争取四更,这是保证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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