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归根结底,还在于太心急了些,都为政要缓,戒急再忍,看似简单,却实乃金玉良言,尤其是在国家大事上,更是如此。
尤其是,如今情势,远非太平时节可比,随着国力日强,秦人朝堂上下,野心渐起,在这个时候,骤然加速变革,导致的远远不是表面上那般,朝堂有所震动而已,内里更是牵涉到不知多少人的利益。
而这一次看似的争议,其实却夹杂着随着朝堂官制渐渐完善,文臣们对于权力更加饥渴的因素在里面,而此时此刻,插手于军中大将之任免,显然就是一个试探,换句更直白的话来,对于开疆拓土,一统天下之功,文臣们能不心动?但此等贪天之功,却多出于武将之手,文臣们以前也只能无奈的看着罢了,而今一旦变革来临,中书下辖兵部,这样的志向便再难以抑制了。
其实争的还真不是大军兵权,而是文臣也yu留名青史,分功于武将,怎么做?太简单了,将领任免之权罢了,当然随之于后,必然便是以文臣而御武将的局面。
但偏偏这个时候,大军征战无日,也正是武臣们权柄正盛之时,一旦文臣伸手,武臣们又哪里愿意束手就缚?
所以,根子上还是景帝太心急了些,狡兔未死,却想将走狗烹在半熟,那哪成?
所以,这番争竞也就轮到景帝头疼了,而这样的争议,算起来,自腊月开始,听到也不止一回了,从王佩,到赵石,中书诸人话的声音越来越大,枢密院这边也没闲着,屡屡争执不休。
王佩也就罢了,败军之将,怎么处置都不为过,若是以往,王佩这次回来,估计多数也得和吴大将军一般,保个爵位,回乡养老去了,但中书这里话了,王佩应削官罢职,以赎丧师辱国之罪,话的虽不错,但枢密院这边一听,本来没什么话,只等陛下处置便是,听了中书这般法,立即便有人上书,力保于王佩。
在大秦朝堂之上,这样的作为,真的就太可笑了,景帝并不昏聩,旁边更无搬弄是非之人佞臣,为反对而反对,真的是一目了然,此等乱言,怎么会让景帝舒心?之后处置起来,也就简单了。
上书那位当即被贬去了蜀中,中书这边没等高兴,王佩的处置下来了,却是轻拿轻放,仍留原职,所幸的是,没人挨板子罢了,估计唯一得了好处的,就属王佩了,
本来已经准备回乡养老,没想到的是,峰回路转,却是得了这么个结果,可不是邀天之幸吗?
等到了赵石,又是争来吵去,朝堂上的动dang,远出于意料之外,怎能不让人头疼。此时,景帝心里,未尝没有些后悔之意,当初同门下平章事李圃便曾建言,祖宗之法,或可废之,或可改之,然中书者,国家之要害,群臣之并脑,不可轻动众臣之志,当与陛下同,然世事无常,万事行之艰难,虽矢志不移,却有细故生于青萍之末,何也?人之志同,行则各异,或大势所趋。或逼于无奈,如此种种,遂观之大异焉世间事。成,则协其力也,败,则分而化也,无外于此乎
如此云云,的可谓不少,然却觉深有暮气,不喜,遂罢之,如今想来,却是字字珠玑,皆有深意
但事情已经做了,悔之无益,也只能细查其中利弊,加以弥补而已,于此事上,用不得强,朝臣争竞,强自止之,只能适得其反,所以,也就更需要些圆滑的手段
景帝蹙着眉头,虽清楚前后关节,但心中还是隐有怒气,因为王佩也就罢了,赵石却乃皇亲国戚,又素为他所信重,这里谁人不知?如今却拿赵柱国来事,当他不在吗?
都是些混账,心中暗骂了一句,却又想到,中书人多了,却也再非以往,便拿此事来,有人曾上书,为赵石话,而枢密院也是如此,深恶赵石的人也不是没有,只是大势在前,都不敢明罢了。
这本是每一个帝王都喜闻乐见的,但景帝嘴角还是lu出一丝嘲讽的笑意,这些臣子,各个心有七窍,只顾着自身荣华富贵,哪有半点为国效死之心?
这也许是千秋以来,每一个帝王都曾想过千遍万遍的问题,自然也没有什么确切的答案,所以,景帝也不过是触景生情罢了,若真个是各个无si,许是又该想了,天下间哪有这许多不为自身之人,假的吧?
这就是帝王心思,率常人可没有这等烦恼。
闲话少,景帝转日扫群臣,同门下平章事李圃,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好似就要睡着了一般,而那边枢密使汪道存面无表情,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只眯着一双眼睛,正襟危坐,如同木胎泥塑一般。
直到景帝目光瞧过来,那边李圃却立即“惊醒”汪道存也正了正身子,饶是景帝知道,两人都有苦衷,像这等局面,很是不合适两人开口,要知道,不管两人持何意见,无非都是两种结果。
一个就是,虽息了纷争,却恶了同僚,威望受损,一个呢,就是两人也是各执己见,争执不休,那无疑是更坏的结果,文武之首,一旦撕破了脸,之后就再难调和,于国事实在不利,这也正是两人自始至终,皆不发一语的缘故了。
但瞧着两人这个样子,即使景帝心中颇为恼怒,也不禁lu出几分苦笑出来,难做的可不只他这个君王,看这两位,不定也头疼成什么样子呢?这般一想,却是心中郁闷稍减了
李圃脸一红,稍lu出些羞惭之色,不过这真的不能怪他,中书一下多了那么多的人,这沙子掺的却是太狠了些,他这个同门下平章事一下也有些慌了手脚,他有威望不假,但这些人当中,有李承乾这样的皇帝宠臣,更有户部温老尚书那样的老臣,更有京中豪门世家之首脑,哪里能一下子梳理的过来?群议汹汹,仓促之下,他真的是想拦也拦不住,只能闭口不言,待得日后,慢慢整饬了。
汪道存比他烦恼少些,在枢密院中一言九鼎,但却从不认为,文臣能干涉枢密院军务,更何况是大将军的任免,议罪?做梦去吧,难不成渡河北上,几乎尽占河中之地的赵柱国之后还成了罪臣不成?
所以对于下面的争执,他是真的不关心,吵的再厉害,还得陛下决断,赵柱国是什么人?陛下还真能召他回京议罪?他是一万个不信。
要不怎么呢,出身行伍之人,心思就是太过简单了些,他只看到了文臣yu插手军务,却未想到,文臣之所以如此,可并非是要于此事上争出个什么结果来,而是要表明个寸步不让姿态,开个先例是更好,不成的话,也要让这些武夫们知道,今时不同与往日,以后大军出征,甚或是大军调拨,也能插嘴不是?温水煮青蛙,这个典故虽然大家伙儿都不清楚,但道理却同,只要寸步不让,总有一日,能压得住这般武夫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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