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8、24、01:03
第74章分家
叶问安如何看这件事,安道要搞清楚这把壶有什么玄机,才能知道锦儿为什么要偷这把壶。又言这件事他会查的,让叶放心。叶问他刚刚所言的那些东西是从哪里知道的,安道那不重要,总之无论如何,他不会害她。叶无言,安或许的确不会害她,可他隐瞒叶的那些秘密,若超过了她能承受的底线,会在他们之间生生挖开一条鸿沟。她不想用别的方式、从别人的口中,知道那些事,不想打破她对他的信任。
官府很快来结了茶壶命案。之后为老爷子举行了大殓,漆棺、立铭旌、苫次,然后等着祭奠,老爷子在朝廷混了一辈子,前来拜祭吊唁的官员络绎不绝,按官衔高低由高到低分成多批,竟生生排过了三七。而其中最显赫的祭拜者,自是大殓当日携新封的云贵嫔归省吊唁的皇帝了。
永乐侯云崇山,生前稳控朝堂,身后极尽哀荣。追封晋爵,丧葬规格一律等级按一品公操办;长曾孙云诺,稚子封侯;次孙云崎,封官从五品;未几,宫中一直未见皇帝册封的云想容,被皇帝封为云贵嫔,其一支的数位堂兄弟也通通封了五品以下官职,云贵嫔更是深受眷宠,不仅求得归省吊唁,连皇帝都纡尊降贵,亲自陪同前往。一时云家风头无二,二房子侄咸鱼翻身,一个个扬眉吐气,一朝得志,轻狂无状,满朝百姓纷纷猜测,云贵嫔是竞争后位的热门人选。而叶却因云家这一连串的“圣眷”心惊胆颤,老爷子在生时,一直把握着云家和朝廷的平衡,不准云家子弟涉足官场。云家已为巨贾,若再在朝堂上出头,只怕先帝再懦弱,也会拼死把云家除了。此际皇帝一反常态,大肆给云家子弟封官晋爵,把其推至极盛,更像是这个百年世家即将衰败的先兆,那一道道恩旨,一顶顶官帽,在叶看来,仿佛一道道催命符。
老爷子的预感何其准确。一切仿佛都在某人的掌握之中,叶控制不了那只将云家推到风口浪尖的黑手,也无法控制二房子侄在得意之时谨言慎行。仿佛一个不懂炒股的股民,面对一支疯狂上涨的股票,她不知道是谁在推动它涨跌,更不知道它在明天或是后天,会不会突然崩盘狂跌,令人血本无归。她唯一能够掌握的,是在那支股票以血淋淋的方式跌至谷底之前,将它卖掉,抽身退出股市,保本就是赢。于是,在接到皇上要陪云贵嫔来侯府吊唁的圣旨之后,叶立即召了安远兮和云修商议,一至决定,立即实施那个化整为零的方案。所以,在皇帝陪云贵嫔归省吊唁之际,叶请皇帝作见证,道老爷子留下遗言,云家能有今天这份家业,全赖这么多年泽云府各位执事任劳任怨、各地掌柜齐心协力打创出来的,他们为云家做了这么多事,理由得到更丰厚的回报,也应该开创自己的事业,所以决定将云家在全国所有的产业,分割转移给云家的功臣。由永乐侯府占三成,泽云府占五次,云家各地的掌柜、管理事占两成,泽云府堂叔公可自行决定分配产业。二房的人神情各异,有惊喜、有讶异、有激动、有狐疑、有不可置信。
这个三五二的财产的分割比例,是叶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的。云家如今总资产有七成在新大陆,那是爷爷秘密经营一生的心血,叶不会让二房的人知晓染指,目前拿来分割的,是云家剩在天?国的三成产业。这三成产业中,永乐侯府不能占得太多,否则达不到叶散财避祸的目的,但又不能占得太少,叫人把侯府看轻了去;泽云府一定要占到一半,泽云府人多不说,就算是按两房平均分配的原则,二房占一半也是合理的,否则二房的人不会服气;让那些为云家做事的掌柜和管事们分得两成,是考虑到一旦云家有什么变故,好歹可保住这些人不会为云家所累。其次是减去二房成为刀俎之肉的风险,若二房独得七成产业,再加上宫中得宠的云贵嫔,朝堂上封官的二房子侄,那叶在退出旋涡中心的同时,无异于把二房推到了刀尖之上。这并不是叶所乐意见到的,叶既是云家的当家主母,在职一日,就理当尽量上的偷懒没改。)
第75章出殡
七姑娘递给叶一个蓝布包裹,里面是一本装订好的书册,叶越看心中越凉,那书里并没有多少对叶来说有用的东西。当然,不能说那些资料是不详尽的,从安远兮出生到现在的资料都按时间顺序像大事记一样记录在里面,不仅有他棺中出生,安大娘坟中抱子的内容,还有两年前在沧都叶与他之间发生的那些事,这资料上也简明扼要地记录着,一件不落。他回云家之后的事情也一一记录在案,就仿佛专人给他写的生平。叶不满意这个结果,这里面甚至没有提到他是鬼面人,还有安远兮当初与她分手到回云家认祖之间,有一段空白,这上面也根本没有提供。叶回想如果安远兮真的认识楚殇的话,应该是她到达沧都之前,再拿起册子想查找出一点端倪,可那上面的内容简直乏善可陈,那些信息显示,在叶到达沧都之前,他的的确确只是一个呆头呆脑的书呆子,生活波澜不惊,最波折的一次,也不过是被年少荣打破了头。叶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把晓情楼想得太了不起了,连美国的fbi都有查不到的事情,何况这侦查条件落后的古代情报机关了。
晓情楼查到的资料如果是真的,那安远兮怎么会认识楚殇,难道他不是在那之前认识他的,而是在叶嫁入云家之后吗?可那时候楚殇不是已经死了……难道,难道他没有死?手中的书册掉到桌上,叶一阵失神。不,楚殇怎么可能没有死?她亲眼看到他的人头悬在城门上,那头还是被月娘取走的……可万一,那城门上的头不是他的呢?月娘不是也怀疑了吗?她亲手帮楚殇缝的人头,都怀疑他没有死,叶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又凭什么认定他真的死了?死的人会不会只是他的替身呢?难道安远兮是在那段时间里认识的楚殇吗?段知仪说他的武功是从平遥散人那里学来的,是真的吗?会不会,就是楚殇教给他的呢?如果楚殇没有死,那他在哪里?他为什么不出现呢?他为什么要接近安远兮?他还想找我报仇吗?他……
叶心烦意乱,匆匆回府。本想偷偷溜回房,结果还是撞到安远兮,安远兮有些生气地道,大嫂为什么又穿成这样?还不带铁卫出门,万一发生意外怎么办?你到底在做什么?这么怕人知道?叶自知理亏,本来在爷爷守七之间就不该随便出门的,于礼不合,若是被人知道恐怕会惹来非议。安远兮却提都不提这个,只担心她不带铁卫出门会发生意外,若是他以前的性子,只怕会被他批一阵的。叶越来越觉得自己看不懂安远兮了,他的改变,是因为谁?叶迟疑了一下,道她有件事想请他帮她查。安让她讲。叶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地道,无极门的门主楚殇。又道安知道他是谁吧?她上次跟安提过他的。她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死了。安问为什么要查他?叶心里又是一颤,她以前让安查资料,他从来不问原因的。为什么,当她要他查楚殇的生死时,他却要问为什么?难道他真的和楚殇有什么关系吗?是了,上次他问她怎么会认识楚殇这样的人,表情和语气都显得那么奇怪,她当时完全没有往心去,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他那天的每一句问话,每一个表情,都别有用意,是她太多心,还是因为她太多心,越看越心疑?当你以为对方是一个贼的时候,即使是没有丝毫证据证明他偷过东西,你也会觉得他越看越像一个贼。安答应查这件事。叶道这些日子忙,等爷爷的七七过了再查也不晚,她多给你一点儿时间,要他查清楚。潜台词是:她多给安一点儿时间,让安想清楚。想清楚怎么把楚殇的事告诉她,不要骗她。
叶是选择坐船回沧都。出殡之日,船行出数里,叶突然听到江岸上传来悠远的琴音。江岸的一块石岩上,端坐着一位飘然若仙的白衣男子。他颔首弹着放在他膝上的瑶琴,弹的是一曲《倦鸟还》,竟是凤歌前来相送。直到再也看不到那谪仙般的男子。叶转头,见安远兮不知何时也站到了船头,目光与她看向同一个方向,眼中含着意味不明的情绪,脸上露出几分怅然之色。
——2007、8、28、03:33
第76章
船行近三月,终于抵达沧都。时日已临近春节。司天台监正测算的下葬期是来年正月十九,所以老爷子的灵柩迎回来,也得停在府中,等过完春节,到了日子才能下葬。因为有丧事要准备,今年春节倒可以一切从简。葬礼完了,就是一年丁忧期。紧锣密鼓地累了半年,叶也不能趁守丧的时候好好歇歇,又要理清“云裳坊”的发展思路了。这事儿整一年,又要准备归京给诺儿受封和安远兮赴职的事了,如此算来,这连续两年的工作,都排得满满当当。如果不是诺儿要受封,叶是不愿意回京的,可圣旨摆在那里,又不能抗命不遵。好在现在侯府对皇帝终于不存在什么威胁,叶也不用像以前那样一提起回京就战战兢兢、提心吊胆。等回了京师,差不多是清明时节,正好去玉雪山给云峥扫墓,还可以在傲雪山庄住一段时间。
之前在路上叶已经收到皇帝大婚的消息,听说皇上立了汝南周家的千金周婉韵为后,倒是出人意料,这位周小姐是与想容同届的秀女,与她一样是被皇帝上记名留牌迟迟未晋封,没想到一晋就是皇后。再一想也属意料之中,皇帝刚刚才把权力收回来,自是不愿意再培养出像凤家那样手握兵权的外戚和景王那样结党营私的权臣。汝南周家虽也是百年世家,却是世代书香,家族先后出过五位宰相,每一位都是善始善终,无一人因朋党被皇帝搞下课,极懂中庸之道。这样的家族教出的女儿,做皇后最恰当不过了。皇帝大婚,普天同庆,后宫也大肆晋封,原先大热门的后位竞争者云贵嫔虽然落选,不过听说皇帝对她圣眷不衰,还被晋为昭仪,现下宠冠六宫。有时候我在想,如果不是当初叶在太后面前毁了想容的前程,也许她未必不能坐上皇后的宝座。
天马行金家答应了侯府的提亲,等安远兮丁忧期满,便可准备办理喜事。本来遇到老爷子突然辞世和云家分家这些事,对安远兮的婚事会稍有影响的,好在安远兮又得了个官职,金家把女儿嫁过来,也不算亏。自从对安远兮心存疑虑之后,叶与安之间又隔起一道隐形的墙,叶不是刻意与他保持距离,但他似乎很忙,在船上的日子,他经常关在自己的舱房里,叶请他调查楚殇的生死,似乎真的难住了他,叶知道他还一直在查那只束竹紫砂壶的事,没有催逼他太紧,再加上她自己也忙着清算“云裳坊”的账务,这一路上几乎没有与安远兮交谈的机会。
侯府有云德提前回来打理,入住得倒也顺当。安顿好老爷子的灵柩,一切收拾妥当之后,叶唤来云德,问云峥的母亲白玉瑾是不是还住在那进院子?让他带她去看她。云德道她那病比起以前要松缓些了。温和多了,不过还是会常常认错人,老把年少爷认成云峥。叶蹙眉道,年少荣经常去看老夫人吗?那对母子一直住在沧都侯府,当年云峥虽然惩戒了年少荣,但并没有让他母子二人搬走。叶嫁给云峥后到赴京前一直住在“篱芳别院”,跟这对母子根本见不着面,也没多作纠缠,这会儿云德不提,叶都快把他给忘了。
(未完,昨天写到太晚了,困得来不起了,睡觉了。)
第76章婆婆(下)
叶去看白玉瑾,见年少荣母子也在,云母还拉着年少荣的手叫云峥。其实换个人,让她这样错认成云峥,叶也会由着她的,不过那个人是年少荣,叶心里就格外不舒服。他因为企图强暴叶被云峥阉了,就算是被错认也是不配的。年少荣心里肯定对叶极恨,叶注意到他离开时,眼里那一丝仇恨怨毒。与这样的人同住一个屋檐下,恐怕日后难免会生出是非,当下心中决定,待寻个机会,将他母子二人请出侯府单住比较好。叶见云母疯疯颠颠的样子还一直念叨着云峥,心中黯然。她其实是很爱云峥的吧?可惜云峥在生的时候,他们母子没能打开心结,好好相处。在知道过去发生的那些事之后,叶对她一点儿也怨恨不起来,没有做过母亲的人,永远不知道孩子对母亲意味着什么,不会明白当一个母亲被人逼到绝路时会有多么狠。当初白玉瑾看到云峥被人伤害时,会气到杀人,跟叶看到诺儿被人羞辱时,气到杀人,没有什么不同,她如今亦能深刻地体会云母当时的心情。叶让人好好照顾云母,她的精神状况时好时坏,现在还不益让诺儿见她,过段时间看看再说。
安定下来之后,叶带了小红巡了一下“天锦绣”和火锅店的生意。小红走之前提拔的几个掌柜看上去还不错,精明强干,把几家店子打理得有条不紊。叶让小红把精力放到了绣庄和火锅店上,每日让她带冥焰去绣庄学习怎么经营,安远兮以后要留在京中为官,她得再培养一个助手,正好冥焰每日无所事事,可以让他学点东西。此外还去看过福爷爷,老福头见到叶,高兴得眼圈儿都红了,自是一番欢喜摆谈不表。言谈间提到安远兮,福爷爷感叹不已,想是没想到他竟有这么离奇的身世,叶知道安大娘已经不住在福爷爷家附近,好像是老爷子以前另外购了宅子给她住,后来问过安远兮,要不要考虑把安大娘接过来和他一起住?安大娘辛苦把他养大,现在理应由侯府为她颐养天年。他却只是看了叶一眼,淡淡地道不用了,说安大娘不习惯侯府的规矩。他每日有去看她,她现在住得挺好的。
宁儿匆匆忙忙跑进来,说云母冲出院子抱走了诺儿,叶大惊。匆忙赶去,只见到云母温柔地抱着诺儿唱歌。叶有点懵,直到在云屋里呆到晚膳时分,和她谈了几个时辰的话,才终于肯相信,云母的疯症竟然不药而愈了。原来云母今日在院子里晒太阳,听到外面有孩子的声音,鬼使神差地想出去看看,守门的仆人自是不准,她发了疯地硬冲,看到奶娘怀里的诺儿,实在和云峥幼时一模一样,就冲过去把诺儿抢了过来。仆人们怕伤着诺儿,不敢硬抢,只得守在一边,谁知道老夫人抱着诺儿这一会儿时间,头脑竟然渐渐清明起来,记起了以前的事儿。叶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神奇力量,这几个时辰里,云母问了叶很多问题,叶瞒不住老爷子和云峥的死讯,本来怕她承受不住爱子丧生的消息,可她知道云峥不在了,只是含着眼泪怔怔地说了一句,这都是命。想来因为云峥常年受着死亡的威胁,她心中明了这只是时间长短问题。值得欣慰的是,她接受叶了,不管是因为诺儿还是别的原因,还跟叶说了很多云峥小时候的事。想到云母已经清醒了,不可能再把她关在院子里,她日后必然无可避免地会见到安远兮,为了怕再次刺激她,叶思索了一下,把当年云峥中降的真相和安远兮认祖归宗的事告诉了她。云母沉默地听我说完,道她发疯之后又清醒,只当自己已经死过一回了,不会一直记着以前那些事儿?说到底,当年也是她太冲动了些,才会中了别人的圈套。安远兮到底也是云弈的骨肉,让叶明天带来他来见她。
没想到她居然肯接纳安远兮,这倒是叶意料之外的事。这场虚惊虽然把叶吓得不轻,可是竟然让老夫人清醒了,倒是新年前的好兆头。这以后云母自然是疼诺儿如珠如宝,她不管府里的事儿,每天都围着诺儿团团转,就恨不得把他捧在手心里。开始几日叶还有些担心云母的病情是不是真的稳定了,一直让铁卫暗中盯着她,保护诺儿。后来看到每日铁卫汇报的资料,才算是完完全全放下心来。云母对安远兮不是很亲近,但也客客气气,不刻意疏远,她与安远兮之间能这样相处,已经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了。能化解老夫人的心结,眼见着这个家渐渐和睦,叶心里十分高兴,觉得没有辜负老爷子和云峥的信任。然后,平平静静地过了除夕和元宵,老爷子也落了葬,沧都的生活,开始渐渐进入正常的轨道。
——2007、8、2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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