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恐惧到极致只有两种结果,要么消亡,要么毁灭。
她每周雷打不动,要去两次图书馆。
知识是人进步的阶梯,亦是普罗米休斯盗取至人间的火种。
零星一点,在她的心野燎原。
这个家父不父,子不子。
——她有个近乎疯狂的念头。
她的野心随母,早慧和狠厉不知道缘自何方。
怎么样才能无声无息地杀掉他呢?
趁人酒醉用叁棱刺固然省心省力,但是那时候她就成了凶手。
那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毒药?窒息?还是……
她只有一次机会,如果不能一击毙命,那么等待她的将是更为悲惨的下场,所以她不敢妄动,只有暗中订好计划后一次次排演。
连日的讨好,她能有机会进得厨房。她用尽了心思告诉他自己会苦练厨艺,只为将美食奉献给最亲爱的人,手持尖刀对准一块死猪肉横切竖砍。
——这或许就是艺术吧。
为了驯服她,他让她服下的各类药物也终于有了其他用途。
磨成细碎的粉末融进菜品之中,做馅料最好,调料放的重,掩盖住那股异味。
饺子包得圆鼓鼓的喜人,他一口一个,无知无觉。
她想,即使这样不成功,那等自己长大了……
孝顺的女儿怎么会把年迈多病的父亲送去疗养院呢?
她要把他留在家中照料起来,用那根结实的绑带吊着,一点点地切割烹煮,让他亲口吃下自己的罪孽……
然而人算不如天。
最近经济不好,人人都很穷,每天都会有人跑到山顶跳下去。
他的日子也不好过,气不顺了,总要让她感到屈辱。
一次电话,她偶然听到他断断续续地说。
“……对,有艳星的血统……值大钱了……女儿一样养大……还是个雏……身体浪的不行……可以抵债……”
她不傻,只觉得浑身冰凉,连血液都冻结成了冰。
她看过影片,一群人高马大肤色各异的人对着娇小的女孩轮番操弄,没过几轮下身就会撕裂流血。
他那时候总是把她的头掰正,一边兴奋地用肉棒磨蹭她的腿心,一边恐吓她,如果不听话就把她卖掉。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现在时间正好。
而理由……也是现成的。
原本家境优渥的人短短几个月就破产,即将沦为穷光蛋,难道还能有比这更好的自杀理由吗?
于是她卖力吞吐他的欲望,那是男人最后的疯狂。
他给自己喂过吃了就睡觉的药,他也喜欢白色的逍遥片,吃过了便飘飘欲仙,于是她把这些东西混在食物里,混在烈酒里任他服下。
她这些日子太过驯服,以至于他没有丝毫警惕心。
在他心中她是一只温驯的羊,扭断了犄角,除了偶尔逃跑外作不出什么妖。
所以他很快就陷入了癫狂状态,手舞足蹈,最后脱力地躺在地板上,陷入长眠。
——就是现在了。
她把他一点点往窗边挪。
短短的几米,她拉扯着一个中年男人,愣是走了十分钟。
窗户打开,八号风球降临的夜晚,暴雨和疾风冲进屋子,她被吹得踉跄倒地,又再次爬起来。
男人被风雨摧打转醒,然而此时大脑还没有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她让他“坐”在窗台上,不给他多说一句话的机会,在他有力气反抗前,双手狠狠地往前一推——
下坠的时候他陡然惊觉,原来那个任他予取予求的小孩已经这么大了。
他的手想攀住窗沿,但还是差了一点点,指尖摩擦出血迹,他的胳膊在空中猛烈地挥动着,终究只是徒劳。
“砰”的一声,一切都结束了。
男人化作一摊血肉,在雨水之中腐烂,变质,发臭。
——原来只需要一个理由,一切都这么简单啊。
她吞下药片,任困意汹涌,衣衫不整地倒在地板上。
翌日雨过天晴,大批警察涌进来,她被叫醒后呆怔怔的,听闻男人的死讯后,起初不敢相信,后来意识到什么后,泪腺崩塌,哭得声噎气堵。
“爸爸,爸爸掉下去了……”
女警官的怀中柔软又温暖,她嘴角扬起一抹一抹安心的笑。
她不想消亡,那就只好让他毁灭了。
阳光之下,罪恶无所遁形,过往苦难被公之于众,那是她自己求来的公道。
没有缺席,但是迟到太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