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忘不了……”她疼得几乎要死掉。
“所以他就是你的儿子,他得和你姓。”
“他才不是我儿子……”郗良重复道。
安格斯无语凝噎,半跪下来望着郗良惆怅的情,“良,他是你生的,却不是你的儿子,那是谁的儿子?”
“他的父亲是谁,就是谁的儿子。”
终于,安格斯明白郗良的意思。在他从小接触的文化里,女人结婚后改为夫姓、冠夫姓,生的孩子随父姓。在汉语文化里,女人结婚后姓氏不变,生的孩子随父姓。
全世界的孩子都要随父姓,明明白白要世人记住孩子都是男人的,都是父亲的。
就算是什么都不懂的郗良,她也懂这个潜规则,所以她说孩子不姓郗,不是她的儿子。
“良,他是可以和你一样姓郗的。”
郗良听不进去,看起来有些烦躁,“我都说了他不是我的儿子姓什么郗?”
“他姓郗了不就是你的儿子?”
郗良倏地扬手打在安格斯脸上斥道:“你是不是傻子?”
安格斯被她打得偏开脸庞,意料之外一点儿也没感到恼怒,啪一声,只是他的希望被打烂的声音而已,心中的希望已死,他面如死灰地看着桌脚,无力颓然之感在心中滋生。
“都说了他不是我的儿子姓什么郗!你是不是傻了?连话都听不懂了?滚——”
郗良情绪暴躁,气得扔下钢笔,拿起酒瓶怒喝大半。安格斯下意识起身站起来,再不起来走远点,他毫不怀疑正在气头上的她喝完酒会顺手将酒瓶砸在他头上。
小疯子被惹毛了,没有一丁点时间可以给安格斯伤春悲秋,他冷静下来,摸摸炸毛老虎的圆脑袋好声好气道:“良,不要姓,只叫望也挺好的。”
郗良一口气喝得瓶子见底,冷哼一声,“我还要酒。”
“好,我去给你拿来。”
安格斯下楼开了两瓶葡萄酒回来摆在郗良面前,郗良又在埋头书写。
——牧远站在绚烂的枫树下,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看到他爬上树,离开时手里捧着好多火红的枫叶。
见她认真写作,很像一回事,突然,安格斯不知道哪条经交错了,心里有一个冷静又理智的声音在阻拦,但另一个傻子似的声音还是一意孤行争先涌到嗓子眼。
“良,等你写完小说赚钱了,养得起孩子,就把他接回来好吗?”
疯子有赚钱的心,傻子希望通过这一点说服她。
一个房子,有她在,有孩子在,那就是家了。
郗良幽幽看向他,眉头皱着,清冷的嗓音颇为语重心长道:“我的钱是要买酒的。”
“你会赚很多钱,足够买一辈子的酒,足够养孩子。”
郗良眉头皱得更紧,眸光沉冷,面色微愠。
“你为什么老是要……你为什么老是要让我生气?为什么?”郗良拍案而起,冷冷地瞪着安格斯,“他不是有人养吗?有人养为什么还要来烦我?他早晚都要走的,养他干什么?有什么用?”
安格斯想让她冷静下来,但他听出了一句怪的话,“他要走去哪里?”
“我怎么知道?”
“你说他早晚都要走,是什么意思?”
郗良一顿,眨了眨眼睛,情恍惚。
他早晚都要走,就像离开江韫之的佐铭谦,就像离开……
安格斯眼睁睁看着郗良跌坐回椅子上,泪眼迷离,“我不要孩子……”
安格斯无可奈何叹息,拿过桌上的葡萄酒给她,她哽咽着抱着酒瓶喝起来。
“是不是骗子医生在养他?”
“嗯,是医生在养他。”
郗良抬手抹了抹眼泪,“他以后会变成医生吗?”
安格斯问:“你希望他当医生?”
郗良低着头,一动不动,半晌才点了点头。
郗良对儿子还有期望,这大大出乎安格斯的意料,他半跪下来,握住郗良的手,“良,为什么希望他当医生?”
“当医生可以救人。”
这个回答更是令安格斯惊诧,杀人不眨眼的郗良心里居然还有这种想法。
“你呢?你想当医生,是吗?”
安格斯心中又燃起希望般,只要郗良点个头,他可以立刻安排她学习医学知识,让经验丰富医术精湛的约翰·哈特利当她的老师。
郗良还年轻,她可以学任何她想学的东西。
然而,靠在椅背里的郗良摇了摇头。
“当医生是要救人的,我不想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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