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怜心里嘲他不耐玩,反手与他十指扣拢,“那你叫我等你,是什么意思?”
“我要去从军了。”裴述实话实说,扣着她的不老实的手,“匈奴又要进犯,我会很快立功,回来娶你。”
虞怜机敏,瞬间将一切都联系起来:“你是因为我差点……而你又要离开,怕我再遇到这事儿,所以要放我回去,是吗?”
是,也不完全是,这件事只能算作最后一块石头,让他彻底决定,不能把她一个人留下。
裴述没有注意到她的“差点”两字,只诚实地回答:“不完全是,其实先前就已经想通了,但没想到出了这么一茬。”
他突然捏紧虞怜的手,转过来面对着她,黑暗里看得不甚清晰,虞怜却能感受到他灼灼的目光。
“阿怜……”他犹豫一瞬,鼓足勇气,“对不起。”
虞怜一怔。
“我没想到……我以为他们都怕我。”他的声音里有着不安和颓丧,“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我的错,我太自大了,没能护好你。”
“所以你不要……”他小心翼翼地斟酌措辞。
很多次他都想认认真真同虞怜道歉,但又怕因此再次引起她的噩梦,加之她看起来不愿理他,便一直憋在心里。直到今日,处决了那个畜生,又趁着她别有用心的亲近,他终于开了口。
“阿怜,身怀美玉,人皆觊觎之;珠玉蒙尘,尤不掩其光。”
“你不知道,你有多美好……”
像被从里面戳破的口袋,藏着的东西终于重见天日。裴述本来半是道歉半是宽慰,此刻却像一个憋久了的情郎,在隔着围墙的夜里,缓慢又热烈地诉起了衷情。
“你不知道,那天我第一次见你,你真美,像九天里的女一样。”
他比喻地俗气又真挚,他不知道如何描述虞怜的美,在一片令人兴奋刺激的血腥里,带给自己的震撼和喜爱。远比血色更漂亮,更令人兴奋,更心跳如雷。
“我当时就想,我一定要得到你。”
“你是我的。”
“我喜欢你。”
他喃喃自语,说着冒犯又没有道理的自话。他的勇气和渴望被黑暗滋养,也不管虞怜怎么想,不管她有没有反应,自顾自地说下去。
“我知道我是个恶人,强迫了你,你怕是要恨死我,我做多少事都难以弥补。”
“我也知道,你一直在同我虚与委蛇,有朝一日你有了机会,就会毫不犹豫杀了我。”
虞怜睁着眼睛,看不见他,静静地听着他讲。
“但我不后悔,阿怜。”他语声沉沉却果断,“我只是一个粗鄙残忍的卑劣匪徒,甚至比不上一个普通的清白庶民,若相逢洛京巷尾,你大概看我一眼都会嫌弃,更不用说得到你的青睐。”
“我很明白,不强迫你,我就永远,连你的一个眼都得不到。”他无声地笑笑,“手段卑劣,确是我能得到你的唯一方式。”
虞怜依旧没有说话,裴述不知道是因为撕破了这层纸,让她干脆再懒得敷衍他,还是已经恨他入骨,连多说一句话都嫌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