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遥记得自己和萧憬衡熟络后,有一年立冬,看见一个身穿普通棉布长裙,半挽了一个髻,没有涂胭脂水粉却生得十分清秀的姑娘提着八宝粥来找阿喜,这个姑娘和阿喜站在一起十分般配,后来齐遥才知道这个姑娘和阿喜是青梅竹马,而且还有婚约。之前齐遥看阿喜一直跟着萧憬衡,还以为他俩有断袖之嫌,皆因为阿喜对萧憬衡太好了,把萧憬衡的生活面面俱到都打点好,而且阿喜还是个浓眉大眼、模样周正的小伙,很难不让齐遥想歪。没想到阿喜年少有为已经有了婚配,而且明显地从阿喜的眼里看到他看着那个姑娘时,分明是甜蜜蜜的幸福,而他看向萧憬衡时则是透露出老母亲的慈爱目光,这样对比不要太明显。当时齐遥还不怕死地调侃萧憬衡:“看人家阿喜,从小就和你一起长大,现在人家还比你早找到良配;你看看你,有家世、有模样,还比不上一个普通人,所以说还是性格太恶劣了啊萧憬衡你。”萧憬衡冷冷地觑了齐遥一眼,没作声。接下来一段时间齐遥都被禁止踏入萧憬衡的书房取暖。萧憬衡也精,知道齐遥爱不走寻常路,总是翻窗入室,便在窗台下一连放了好几个冰盆,齐遥不知,如常翻窗而入的时候一脚踏进冰盆里,而且很绝的是这些冰盆只是在表面结了一层薄冰,相当于齐遥踏进的是一盆冰水。这下袜子、裤脚外带裙裾都沾湿,寒气从脚底攀升,齐遥来不及破口大骂萧憬衡就被他架着提起扔出门外。
萧憬衡这条蛇心眼也是够小的吼。齐遥跌坐在地上没好气地想着。但这么下去不是办法,齐遥还有求于萧憬衡借他的医书学习。不得已,只能隔叁岔五对萧四娘撒娇说想吃红豆糕、想吃松糕,让萧四娘做好些糕点,然后匀了一些给萧憬衡送去。
齐遥也不敢翻窗而入,生怕窗台下又是一盆盆冰水等着自己自投罗网。只能把糕点放在窗台上,眼巴巴地看着萧憬衡,讨好说道:
“大哥,吃糕点”
萧憬衡不喜甜,偶尔吃一两块,其他的都给阿喜给吃了去。反正齐遥这小妮子把心意送到就行了,没过几天萧憬衡便让人撤去冰盆,齐遥又大摇大摆地登堂入室。就是喜欢吃甜食的阿喜有点遗憾了,两人和好得那么快,还想多尝尝几块糕点。后来齐遥知道后,凡是萧四娘做糕点,齐遥都会给阿喜留几块。
看着眼前这个模样已经改变许多的阿喜,齐遥一时间觉得阿喜这个人会不会是不存在的?她在阿喜耳边轻轻唤了声:
“阿喜,听到吗?我是齐遥”时,阿喜又确确实实轻哼了一声表示听见了,齐遥继续轻轻说:
“阿喜,接下来我们要帮你清创,然后缝合身上的伤口,现在我先喂你喝麻药”
阿喜用难以看见的幅度点了点头,萧憬衡便走到床头架着阿喜的胳肢窝半扶起他,齐遥捏着阿喜的下巴,迫使已经没有力气的他张开嘴,把一碗浓熬得浓浓的麻药一滴不漏地全灌进阿喜的肚子里。放下阿喜,不等一刻钟他便陷入了深眠的状态。
萧憬衡和齐遥互相配合,用药酒拭擦着阿喜身上的伤口,拭去泥污和血迹后,渐渐地便露出了的肤色。阿喜晒黑了许多,小麦色的皮肤上横亘着好几大道刀口翻出了嫩肉,加上其他伤痕累累的不断渗出血珠,这红黑的鲜明对比看得是好一个触目惊心。
萧憬衡负责缝合大伤口,齐遥就给他搭手传递些工具,又见缝插针地给阿喜的那些擦伤涂上止血膏。等萧憬衡把阿喜肩上的箭头挖出来,敷上药后,便扶起阿喜正面抱着他,让阿喜靠着他,萧憬衡吩咐齐遥去处理阿喜后背的伤口。齐遥点头,坐到阿喜后面,细细地处理背后的擦伤,阿喜的后背也是布满了伤口,旧的才结疤又添了些新的,也是密密麻麻看得让人心惊,背上还有一道从肩头横跨到腰间的伤口,已经见骨般深。到底是谁下那么重手?齐遥按捺着恼火,紧紧咬着牙,干脆利落地帮阿喜清创、缝合伤口,敷上药后,便和萧憬衡配合着用纱布把阿喜一圈一圈地缠上,把伤口和床单隔开;又喂阿喜喝下药,复让他躺好,已经过了整整两个时辰。看着阿喜的呼吸终于有些平稳的迹象,齐遥吊着的一颗心才缓缓沉下。萧憬衡抬起头看了齐遥一眼,让齐遥先回房洗漱休息,他来守着阿喜等他的麻药过去。
齐遥知道萧憬衡的心思,两人自幼一起长大,是萧憬衡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更何况阿喜对于他来说更像是弟弟,而且还是一个会保护哥哥的弟弟。哪怕像现在齐遥知道他已经心疲力尽了,但还是执拗地要守着阿喜醒来。齐遥没阻止萧憬衡,也知道说什么他也不会听,便点点头,先是去打了一盆凉水放在桌子上,让萧憬衡先洗洗脸精精,又点了些驱蚊香后,便退下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