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滢滞涩的转动着眼珠,用着陌生的眼看着眼前穿着制服的交警。
她觉得这人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是她现在脑子里只有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索性也就转回眼珠,盯着眼前的满地鲜血看。
倒是谭海终于反应过来了。
他组织了一会儿语言,告诉交警,自己叫谭海,妹妹叫谭滢,被车撞的女人是他们的母亲,他们的父亲和奶奶不知道去哪里了,也不知道联系电话。
救护车和警车姗姗来迟,过来的医生判定受害人是当场死亡,交警和民警对肇事车辆进行了现场取证,初步判定是面包车主在驾驶过程中失误开上了人行道,负全责。
面包车主是个秃顶的中年男人,他一开始只是颓然地坐在路边,突然发了疯一样,跪下来朝着兄妹俩磕头。
“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你们饶了我吧……家里真的没钱能赔了啊……“
没过多久,拖车来了,撞了人的面包车被拖车拖走,司机被带回警局接受审问和后续调查,母亲的尸体被一个蓝绿色的裹尸袋包住,送去了医院的太平间。
谭海和谭滢不知道该去哪,他们并不是能负责的成年人,民警做完笔录之后就走了,母亲的尸体要等到父亲和奶奶去医院签字,拿了死亡证明才能送去殡仪馆火化。
王博川本想把他们送回家里就去和同事交班,可是等他走进他们的家里,看到那斑驳的墙壁时,就决定把这对遭遇悲惨的兄妹先带回派出所。
谭滢和谭海在派出所又做了一次笔录,然后就一直待在休息室里喝热水。
他们从上午一直待到了深夜,吃了两顿派出所的食堂。
大人一直联系不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王博川晚上执勤完了,又绕路去派出所看了一下,发现这两兄妹还在。
谭滢睡在谭海的大腿上,身上盖着不知道是哪位民警给的印了向日葵的薄毯子。谭海坐在椅子上,一遍一遍地抚摸妹妹的头发。
王博川的心软了。
他跟其他的同事打了个招呼,决定先把他们带回自己家。
他家是两室一厅,有一间卧室一直是空着的,偶尔会有同事去他家里休息。
在王博川说了他的想法之后,谭海和谭滢乖乖地点了点头。
他们现在看起来已经从早上那场噩梦中缓过来,但是脸上的表情还是麻木的,见不到一点悲痛或者是其他的情绪。
王博川很担心他们,他知道很多亲历了车祸现场的人都会患上一种创伤后应激障碍,也就是ptsd。这对兄妹还那么小,以后怕是需要很多的心理辅导才能正常生活。
他带着他们回了家,一路上,谭滢和谭海都没有说话。
他家是一栋老式的六层居民楼,没有电梯。
王博川住在叁楼,开了门之后先是让兄妹俩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自己去把床单和被褥都换成了干净的,然后又去厨房煮了叁碗面条。
谭滢看着眼前的面条。
其实只是看起来普通的挂面,分量对于她来说有些多,碗里有几片新鲜的生菜叶子,面汤里飘着绿油油的葱花。
她抬头看了看哥哥的碗和王博川的碗,发现他们都是一套碗具。
碗里是白瓷的,碗外面是用金线勾勒边框的大红色的俗艳牡丹花。王博川的碗更大一点,碗里的面条也更多一些。
谭海沉默着坐在餐桌边,盯着面里面的葱花发愣。
谭滢低下头,用筷子搅了搅面条,发现碗底还卧着一个黄澄澄的煎蛋。
她把那煎蛋翻了上来,其实这煎蛋煎得并不是十分好,煎的时候蛋黄破了,没有保持着完整的圆形。
谭滢夹起煎蛋咬了一口,一种混合着油脂和面汤的鲜味充盈了她的味蕾。
她放下筷子,扑进了哥哥怀里,终于像一个孩子那样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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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博川:工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