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角刚卷到一半,一只毫无血色的大手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床上的腐尸竟说话了:“不要……这件不要脱……”
“都病成这样了!这么脏还矜持什么呢!”我小声抱怨道,稍微一用力就抓开这个病患的手。
“不要!不要……”腐尸有气无力地低喊着,眼睛无力地半睁着,沉重的手虽然无力抬起,似乎努力想阻止我。
无奈之下,我只好叫来老管家,让他给这个足不出户又鲜少接触异性的害羞病患脱衣服。
不到一分钟,老管家就一边擦着额头的汗水一边跑出来叫我:“小姑娘,我已经照你的吩咐给他脱了,接下来要怎么办?”
“把这个冰枕放在他的头下面,”我递给他一个密封好的冰水袋,提出另一个要求:“弄一盆温水浸湿毛巾给他擦身。”
愚笨的老管家连连点头,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一句:“上……上身也要擦吗?”
“当然!”我蹙眉看他凌乱的拖把头,好不容易才忍住训斥他的话。
“可是晨少爷的上衣……”老管家懦弱地垂下眼,不敢直视我,完全一副招人蹂躏的模样差点教我招架不住想翻白眼。
“那件又脏又厚的长袖羊毛还没脱掉?难道他想逼我使用武力吗?”一股无名火猛烧上我心头,我气冲冲跑进腐尸的卧室,一具光着下半身的男性身躯赫然躺在床上,我即刻反射性地遮住眼睛。
这个白痴管家居然把腐尸的底裤也脱了,偏偏最重点的上衣依旧完好地套在病患身上!
老管家也急急跟进来解释道:“小姑娘,对不起,晨少爷的上衣老朽实在不敢去脱,晨少爷要是清醒过来一定会生气的,老朽……老朽害怕!”
“那就让他生气好了!”我掀起一张腐尸味厚重的床单盖住腐尸的下半身,怒手直抓向他的脏毛衣准备扯下来。
突然间,“咚”的一声闷响,老管家竟直接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地冲我磕头哀求道:“小姑娘不要啊!这件毛衣是晨少爷的母亲生前给老爷买的最后一件礼物,老爷还没来得及穿就走了,晨少爷自从去年见到这件毛衣之后就一直穿着它,他真的不能离开它呀!”
一下子,脑子里输入好多信息,我仿佛突然明白腐尸的执着,但又对他对毛衣的变相依恋感到震惊。
俯视着他苍白的脸,聆听着他虚弱的气息,我突然觉得他好孤独,那么多年的孤独以致于把所有的感情寄托在一件毛衣上,连换洗都舍不得……
“我保证他醒来时会看到一件干净的毛衣穿在他身上。”我小心翼翼地卷起毛衣的衣角,慢慢往上卷。
脱下这件重量级的毛衣之后,老管家竟还跪在地上,只是瞪着一对偌大的熊猫看我,像看着明一般,老眼里似乎还溢着透明的液体。
“你还不快起来给他擦身子!”训斥的话刚吼出口,我就打住了——我什么时候变成蓝暻白一伙的了?我竟对一个上了年纪、被狼群折磨得没有人样的老人家吼?
“是是,老朽马上给晨少爷擦身子。”老管家竟没有生气,卑微地从地上慌忙爬起,急急跑进书房里的洗手间。
忙了一个多小时,腐尸的体温已明显降了,只是智尚未清醒,嘴里一直喊着要毛衣,我不得不加紧搓洗这件“厚重”的遗物。
洗毛衣还是次要,这腐尸房里需要一次大型的清理,否则疾病会一直粘着他。
可是另一个问题一直令我费解,狼窝里明明还有十一匹狼和一个额头上贴着“为主人赴汤蹈火”的老管家,为何没有人主动改善腐尸的生活环境呢?
即使他们的父母已经不在了,难道空有一群兄弟,却都是些孤独冷漠的灵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