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了缅宁城天气便热得冒油,月明坐马车里嫌闷,钻出来让兰应德带她骑马。高兴了还没一刻钟就被太阳晒得头晕眼花,灰溜溜地又钻回马车里。
恹恹地靠在车壁上,听见父亲约她一起骑马想起外面的大太阳她心里是拒绝的,但外面热闹的声音让她又心生向往。思考了这个矛盾的问题一分钟爱热闹的心战胜了毒辣的太阳,她朝兰应德点了点头。
兰应德让马奴停下马车,月明钻出马车朝马上的兰应德伸出手。兰应德躬下身体搂着月明的腰把她捞上马。
月明坐在兰应德身前,小手揪住马鞍好地打量街上的景色,街道两边的房子有竹子盖的也有砖木的,但在房子的二楼都统一的有一个栏杆式的阳台,房子的一楼有些人家开门做生意,有些人家却拿来关着牲畜。看见一楼悠悠然然吃着草料的牛月明嫌弃地皱了皱鼻子,和猪、牛一起住,不臭吗?
街上的人熙熙攘攘,她原来以为这只是一个边陲小镇再热闹也是有限的,可街边琳琅满目的商品让她眼花缭乱。印着缅甸文和英文的卷烟、米花、洋布、肉禽、各式各样的水果摆满了街道两边,甚至还有卖各种白洋锅的。
允相城里也不像她先前以为的只有傣族和汉族,男人还看不出什么,可街上的有些女人穿着打扮明显和傣族不一样。有的人在腰间戴了十几个腰箍,有些人披散着头发只带着一个宽宽地银发箍,皮肤黑得发亮。她最好的是头巾上垂着彩线的一群女人,她们肩上背着竹编的背篓叁五成群的站在街上,所有人手里都攥着一个小小的烟锅吧嗒吧嗒地抽着,甚至一个叁、四岁地女孩腰间都别着一个烟锅袋。
兰应德问俸二:“今年的泼水节十八部落的头人也过来朝拜土司吗?街上这么多阿佤。”
不等俸二管家回答,月明偏过头好地问:“阿佤是什么?”
兰应德举起马鞭指着那些带着宽大银头箍地女人道:“那些黑呦呦地就是阿佤。”
知道用手指头指人是不好的,月明可没她爹的气魄,又禁不住好心悄悄翘起手指指着抽烟锅的那群女人:“那些又是什么人啊?”
兰应德顺着她鬼鬼祟祟的手指看过去:“哦,那些是拉祜。”说完又顺手指着腰带戴着腰箍的的女人道:“那些是崩龙族(3)。”
俸二见父女俩说完话,准备回答兰应德先前的问题,结果刚张嘴就被街边卖凉粉的小寡妇抢了先。
小寡妇跟着马,偏着头挑着眼梢把一筒用竹筒装着的冰粉凉虾递给兰应德道:“郎爷(4),给小姐买碗米凉虾嘛!下坝红糖熬的糖水我还加了炒花生,保管小姐爱吃。”不是太熟练的汉语配着她软糯绕舌的口音搔得人心痒痒,一旁的俸二管家听了都觉得自己身子麻了半边。
兰应德低头问月明:“想吃吗?”
月明看了眼跟在马侧的女人,她穿着一件半袖的玫红色紧身上衣,下身穿着一条翠绿的筒裙,颜色搭配得艳俗异常却也衬得她极具风情,伸手递东西的缘故露出了系着裙子的腰带和一截小腰,白生生的小腰在刺眼的阳光下显得那么不盈一握,这一条街的男人都忍不住往那截水生生的小腰望去。
月明没见识过米凉虾是个什么东西,吃是肯定想吃的,但她不喜欢眼前女人的这种打扮,也不喜欢她说话的腔调,她从穿着到行为都让月明觉得她像极了昆明家里老妈子经常骂的堂子里的姑娘,激烈地心理斗争一番违心地摇头道:“不想吃。”
见女儿不想吃,兰应德也不与那个小寡妇搭话,挥挥手示意她走开。见生意没做成小寡妇也不纠缠,朝兰应德飞了一个媚眼提着竹筒拎着裙摆扭着腰就回自己摊子上去,俸二管家忍不住扭头看向她那左右摇摆的细腰,暗暗吞了口口水,彻底忘记兰应德先前的问题。
坐在她摊上吃凉米粉的男人起哄:“玉曼啊!朗爷不吃我吃啊!你坐在我腿上喂给我,我今天把你的摊子全包了。”
“玉曼我不用你坐腿上,喂我吃就行。”
“岩帮你怕是不想活了,你家婆娘要是知道了你又要背娃娃去插秧了。”
坐在藤篾椅上跷着二郎腿的玉曼伸手扶了扶发髻边垂下的花簪,朝那群男人翻了个白眼:“你们也不怕老娘坐断了你们的叁条腿。”
一群男人哄堂大笑,嘴里的话越来越下流。月明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从哪些人的表情她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1.波广寨:给土司当佣人的寨子
2.安雅召土司官大人:土司的敬称,前面应该有土司的名号,我给简省了
3.崩龙族:德昂族的旧称
4.郎爷:全称召郎,对傣族官员的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