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浸染了墨水和纸,佐铭谦仍然能触摸到那一片干涸皱起的粗糙,如历久经年的枯竭河床。
“真希望我是一头野兽,有利爪,有獠牙,可以撕碎他们,啃咬他们的骨肉,用他们的鲜血给我的毛发染出漂亮的红色。他们有枪,可以远远地射杀我,无所谓,在此之前我已经令他们惊慌,令他们恐惧。”
“他看到我写的东西了,还好我的一切他都知道,但他不满意,他并不在乎我写了不该有的想法,对他们的仇视,他只问我哥哥是谁。我没说话,我永远都不会让他知道哥哥是谁,因为我也不知道。”
未看的纸张在减少,根据阴原晖是安魂会的人的事实,佐铭谦可以确定“他”是安格斯的父亲艾维斯五世。
房门忽然被敲响,佐铭谦泰然将相片塞进牛皮纸袋,“进来。”
娜斯塔西娅对他手里的东西感到疑惑,但她没敢走近,站在几步远的地方。
“有事?”佐铭谦拿不定主意该不该让她看见这些东西,她的样子看起来似乎不知道这些东西的存在,于是他接着问,“这是我父亲的书房?”
娜斯塔西娅点点头,柔声道:“我想看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佐铭谦的手在纸上轻敲,一边暗自思索,一边问:“我父亲通常在这里做什么?”
娜斯塔西娅不解抬眼,他指了指她后方的沙发,“坐下,慢慢说。”
娜斯塔西娅照着他说的做,再看他时他仍在注视自己,她抿紧唇,“法兰杰斯先生经常在喝酒,还有克拉克先生,布莱恩先生,他们喝酒,聊天,”想了想,咽喉上下滑动,“只有这些了。”
佐铭谦脸上露出一丝果然如此的意味,他能想象得到。康里嗜酒,还好他喝不醉,这是佐家人特有的体质,但只有他亲近的人才知道,别人只知道他酒量大。佐铭谦还没一次性喝大量的酒来试试自己有没有遗传这种体质,他兴趣不大,而康里只是看他喝了一杯酒就百分之百确定,他也一样。
“你知道他通常在这里面做什么?”
娜斯塔西娅错愕一瞬,摇摇头,“以前不知道,去年就知道。他坐在那个位置工作,看文件,我念书给他听。”
以前她不能进这间书房,直到去年,康里开始叫她来这里朗读。
佐铭谦脸色一凝,幽深的目光在阴原晖的字迹和娜斯塔西娅的脸上游移,心里疑问重重,“你知道他看的是什么?”
娜斯塔西娅又是摇头,“我不知道,应该是什么文件吧,法兰杰斯先生一直很忙。”
她不知不觉陷入思念里,自言自语继续说:“法兰杰斯先生好久没有在这里住了,也很少回来,是真的忙,如果可以,我希望我能帮得上忙,我已经长大了,他要我学的英语我也学会了。”
佐铭谦的思绪完全被击垮,不明白她什么意思,不确定她有这般孝心。康里、布莱恩、克拉克,被她点过名的这叁个人,他们从来没有跟他提过他还有这样一个一心想要孝顺养父的妹妹,就算因为她的母亲,嘴巴也不用闭得这么严。毕竟他们了解他,他根本不在乎。
可五年了,他们什么都没说,这意味着不尊重他这个亲生的,也不尊重她这个收养的,更甚的是不尊重江韫之。
他微微颔首,不愿让女孩看见自己愠怒的脸色有多难看。阴原晖用一整页纸写了无数个“愚蠢”,很是符合他想说的话,对象是康里,也是这女孩。
不管怎样,不被尊重的人里面都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