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绫无力地瘫在桌案上,深深叹了口气。
她的确是在无理取闹。
经过深思熟虑,顾绫已经明白自己当时何等矫揉造作,谢延能忍住没连着她一起推进水中,已是他心善。
可是,理智是理智,感情是感情。
只要想到那天谢延无比冷淡地扔了她的帕子,顺便踏碎她一颗芳心,顾绫心里就难受。
那是她生平第一次下手引诱一个男人,结果败得如此惨烈。
顾绫又叹了口气。
不过谢素微说得对,谢延那天辛辛苦苦一路把她抱回画熙堂,她还未曾道谢,只口头不甚诚心地谢了一句。
这样不好,不好。
她抬头,望着谢延挺拔的脊背,小声与谢素微道:“你戳一下谢延。”
谢素微狂摇头:“要戳你自己戳,我可不敢。”
“怂!”
“随你怎么说!”谢素微吐了吐舌头,“大哥冷飕飕的,能把人冻死,我闲着没事去招惹他。不对,我就算闲着没事,我也不去招惹他!”
顾绫无奈,在书箱里翻了翻,半天翻出来一盒毛笔,是上好的宣城紫豪笔,选一只兔子上最适合做毛笔的毛汇集制成,三只兔方得一支笔,格外稀罕,有刚柔适中,尖圆齐健的风格。
这种东西宫中不算罕见,可谢延却没有。
他现在手中使的,只是普通宣笔。
顾绫想起他一手风骨濯濯的好字,戳了戳谢素微,小声道:“你把这个给谢延。”
“干什么?”
“算作我的谢礼。”顾绫眨眨眼,“多谢你提醒我,否则我都忘了谢他。”
谢素微满腹狐疑地戳了戳谢延的脊背,自以为很小声地喊:“大哥,你回头!”
谢延回头,伸手接过那盒毛笔,毫无推拒之意,一个字都没说,将头转了回去。
谢素微夹在他们俩之间,满心疑惑,不敢问谢延,又转过头小声道:“大哥怎么就收了你的笔?以前我给他送东西,他从来不要。”
她用的也是宫中最好的东西,哪里比不上顾绫?怎么还带区别对待的?
就算区别对待,也该是跟她更亲近才对啊,她才是亲妹妹,顾绫充其量算是个表妹,还没有血缘关系。
大哥怎么能这样?太过分了!
顾绫道:“许是因为我美丽又可爱。”
谢素微送她一个白眼,“日后你要送东西,就亲自送,千万别找我!”
顾绫笑嘻嘻哄她几句,很快将人哄得转怒为喜。
下课后,谢延收拾好书册,举步离开,顾绫眼珠微转,想了想,亦收好书册跟上去,边跟边喊:“大哥哥,你等等我!”
谢延充耳不闻,不紧不慢按照自己的步伐走路。
顾绫追他追得险些断气,好不容易才赶上,伸手去拽他的衣袖,道:“你等等我啊!”
谢延停下脚步,顾绫不察,一头撞了上去。
挺翘的鼻尖装在他坚硬的脊背上,酸得难以睁眼,顾绫捂住鼻子,瓮声道:“你干嘛呀?”
谢延道:“你要我停下。”
顾绫深深吸了口气,忍住没跟他生气,道:“大哥哥,那天你帮了我大忙,我还没有谢你,我仔细想了想,下次旬休,我请你去太白楼用膳,你觉得如何?”
谢延回眸,垂下脖颈儿看着她,淡声道:“顾绫,你想做什么?”
顾绫装傻充愣:“想感谢大哥哥。”
谢延美丽的眼睛中充斥了薄凉,犹如他这个人一般无二,冷酷无情斩断所有情丝。
“顾绫,我说过,我不会娶你。”
“你实在不必将精力耗费在我身上。”谢延色漠然,“与其找我,不如去找四弟。”
顾绫气闷:“四殿下才十二岁!”
谢延语气淡淡:“你今年十六,与我差了四岁,他今年十二,也与你差了四岁。”
“同是四岁,有什么区别?”
顾绫闷声道:“区别就在,他十八岁娶妻时,我已是二十二岁的老姑娘了!”
谢延不语,转身欲走。
顾绫攥住他的衣服。他这次长了心眼,没有抓他衣角,而是抓住他的腰带,恼怒道:“谢延,你为何这般嫌弃我?”
谢延垂眸看着自己的腰带,被她抓在掌心里,这才是真的动弹不得。
他可以睁开,但若要挣开,不知是她先松手,还是腰带先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