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行最近开蒙,读书读的也烦,不答她反问秋玉恒道,“我叫燕行,她是我姐姐,你叫什么?
“我叫秋玉恒。”秋玉恒瘪了下嘴,又道:“五岁了。”
孩子之间的感情来得莫名其妙,没有理由,两人相互介绍了自己,马上就抱在一起笑作一团。
“罢了,你们玩吧。若有事,便来月湖寻我。”
见两人处得不错,燕云歌顺势离开了,走前嘱咐了丫鬟小厮多盯着些。
她这一走,秋玉恒起先没什么,回头困了找不到人便哭着吵着要她回来。燕心好心地抓起他的手,“你别哭,我带你去找姐姐。”
……
莫兰赶到的时候,人已经被救上来,平放在池子边上。只见秋玉恒不停的呕着水,小脸惨白,燕行站在旁边浑身湿透,瑟瑟发抖。
被惊动的燕家和秋家几位大人这时赶到,秋夫人见人没事才敢缓过气,旁边丫鬟扶住她,大声斥责怎么还不快送去房里安置。
人被送进房里,大夫也很快被请来,把了脉又扎了针,说还好处理及时,只需小心照顾着免得夜里发热,再将养几日就能痊愈了。
众人这才把担心放下来,秋玉恒可是秋家的独苗啊,这位小祖宗要是出事,全府上下好些人都不能活了。
莫兰命人送走大夫,又吩咐张妈亲自去熬药,转身急忙向秋夫人告罪。
秋夫人通过小厮没头没尾的叙述,了解到两人是在去月湖的路上,秋玉恒闹着要抱,燕行便好心抱他,只是五岁抱四岁,最后结果是一起摔了。秋玉恒手上的小木马脱手掉进了月湖,这小木马是他今年生辰最喜欢的礼物,便是睡觉都不肯离手,这一丢了,自然把气都出在燕行身上,哭着喊着要他赔。燕行起先还解释几句,直到被打得疼了才不甘心地还手。
丫鬟恰巧去取午后点心,小厮也走了个,待发现时两位小主子都已经扑通掉进水里。
至于人是如何救上来的无人知晓,两个孩子怕得厉害,都哆嗦着说不出话。
来者是客,何况秋玉恒嫡子嫡孙的身份无比尊贵,真要有个好歹,不说两家情谊破灭,对燕不离的仕途也大有影响。燕不离在后怕之余,脸上无光,责罚了一堆下人,又命燕行身子好了罚跪祠堂三日。慧娘倒是心狠,燕行才换好了衣裳,头发都未绞干,她就将人直接赶去祠堂跪着。
秋夫人并不满意,只是在秋鹤几声轻咳之下,这事不得不作罢。
只是谁也不知道,两个少年之间的梁子是彻底结大了。
入夜,燕云歌卧在软榻上看书,不时喷嚏连连。
突然,蜡烛跳跃,人从烛光中走来。
“救人不欲人知,不是你的作风。”无尘双目微闭。
“日行一善,功满三千,若都叫人知道,岂不是显得我很功利。”燕云歌又打了几个阿嚏,轻笑了下。
她总有歪理,无尘目光沉沉。
燕云歌放下书,稍顷,她一身青色素袍解开,露出了右边半个肩膀和整只手臂。
“我的手你能不能救?”
无尘面色不改,一双清冷的眸子没有任何感情地看着她。
这般垂眸,看她如蝼蚁,燕云歌却笑了,无尘大师不能诳语,看来是能救。
“我知道老和尚打的算盘,废我手足,让我手不能提笔,脚不能上鞍,龙困浅滩断绝我所有出路,再用一一贱名压制我一生运势。可是他能困我几年?难道他还能拦住不让我嫁人?得了机会,这红尘俗世我早晚要入的。你不如成全了我,我可以与你交易。”
无尘不答。
燕云歌早知道说服他不容易,利诱不成,换叫苦道:“我的命格不好又非我的过错,你们怕我生灵涂炭颠覆苍生,可我一个女子能做成什么?你们总说出家人要慈悲为怀,要匡扶正义,要救死扶伤,却唯独对我心狠。蝼蚁尚且贪生,为人何不惜命,我不想做个废人,哪错了?”
这句哪错了让无尘想起一些往事,一念起,百念生,他赶紧屏息回,而脱口而出的好字,已然后悔不及。
“当真!你要什么条件!无妨,我什么条件都答应。”燕云歌忙不迭说。
无尘食指滑过自己手上圆润的珠面,想起师傅的谆谆教导,想到她与他命中注定的劫数,淡然的嗓音沉缓喃道,“万法皆空,因果不空,答应贫僧你此生永不开杀戒。”
燕云歌惊讶,想了一会,“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种呢。”
见无尘沉默,燕云歌明白了。她不由苦笑,前路难行,她却不能挥刀斩棘,只能肉身迎上,慈悲的和尚真的只对她心狠。
可是这个机会错过不再有,别说不杀生,就是让她今后几十年茹素,她也要答应。
“好,我答应你,永生不开杀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