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尧表情戒备,并不相信她的话。
燕云歌微微一叹,无奈道:“世人总是把问题想的太复杂,却没想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没人规定藏的越深的就一定是真的呀。”
好歹她也做了十几年官,大大小小贪污的账本看了不下百本了,她是没有南月的鬼才,一眼能看出账本症结所在,但是真假还是分的出来的。
眼前这人武功高强,心思缜密,可就是太缜密,反而看不破浅显的道理。
“你看看你手上那本,是不是笔迹,笔墨,都是一笔下来,连浓淡都一样。”
魏尧一听,掏出账本看了眼,果然是。
“你那本肯定是知府找人连夜誊写的,真正的账本,记账时间不同,笔迹会随环境变化,是做不到从头到尾一模一样。”就是她,折子写多了偶尔也会偷个懒,草草应付。
燕云歌拿着账本细细翻看,意外这账册上的字迹娟秀,簪花小楷点画细腻,不像出自男子之手。再看这账册上所摘录的人名、时间、钱两数额,这应该是记录收受贿赂的账本。再一联想这个知府是刚调过来的,她突然有了主意。
“把你那本放进去。”燕云歌指指匣子。
魏尧瞬间明白她的意思,按她的话照做。
燕云歌把真的账本给他,又将山水画恢复原状。
魏尧收好账本,对她正色道:“我欠你一个人情。”
燕云歌不以为意,“下次再见到我时,记得手下留情。我就当你还了这个人情。”
刚还说要和他新仇旧恨一起算,现在却让自己手下留情,真是反复无常的人。
魏尧无声地一笑,只道:“好。”
两人敛住气息,一起出了书房,凌空踏步来到花园的一处假山后面。按理说应该要分道扬镳,魏尧不知怎地还不想走,纠结了一会说道:“我家主子有招揽之意,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燕云歌惊讶,“白容看中我什么?”几次交手都是不欢而散,这人竟还起了惜才之心,是有什么毛病不成。
魏尧摇头,主子的心思他一向很少去揣测。
“说是招揽,其实由不得我选是不是?”
魏尧沉默。
燕云歌明白了,只是意外看他,“为何你要告诉我?”
魏尧想说你很有趣,又觉得突兀,干脆一言不发。
燕云歌也不勉强他一定要回答,别人的善意,坦然收下就是,打破砂锅问到底就讨人嫌了。
“让我想想吧。”白容以她为助力,她以白容为跳板,两人未尝不能合作。
魏尧点头,看了看外面,示意他该走了。
燕云歌指了个方向,“你往后园那去,那边都是戏班子的人,守卫比较松懈。真出不去,还可以混在里面出府。”
“多谢。”魏尧临走前看了她一眼。
燕云歌在他走后好一会,才慢慢走出假山。知道白容有心招揽后,她便不做遮掩,堂而皇之地走在青天白日下,真要被人发现了,就说自己是白容的门生,自然不会有人为难她。
这府邸实在是大,光花园水池就好几座,燕云歌也不知道走到哪了,庭院水榭一个拐弯,竟然又是一处院子。
她不由称,就是燕相府也没这般阔气吧。
走走停停,路上也遇到不少人,虽觉得她独自一人不由疑惑,可见她态自然,衣着考究,也只当是跟着某位大人一起来的幕僚,都未加询问。
不知不觉快接近前厅,那边喧闹人声不绝于耳,燕云歌停下脚步,想了想还是回到刚才路过的院子。
这院子应该是府上某位女眷居住的,布置地淡雅别致。
燕云歌打量着,视线来到院中唯一一座凉亭,脚步不由顿住。
呵,果然是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
刚还念着的堂堂白小侯爷,这会竟然在他人府邸与人厮混。
那女子梳着妇人发髻,此时衣衫不整、发丝紊乱,两人依偎在一起,任谁见了都要多想。
燕云歌看得津津有味,嘴角不自觉勾起来。
小亭里,闭目养的白容蓦地睁眼,冷漠地推开怀里倚靠的娇躯。
“侯爷?”女子嗓音酥软,不解看他。
“宴会该要散了,本侯回头还得和知府大人打声招呼,就先走了。”白容看似宠溺的笑,实际冷然的很。他径自将衣襟拉妥,从容起身。
“那你……何时再来?”女子情哀怨。
“知府大人贵人事忙,总会有机会的。”他似笑非笑,前言不搭后语,却让人更浮想联翩。
猜他只是嘴上好听,女子揪着衣裳,情更加怨怼。
“侯爷就不能给妾身一个准信吗?”
“本侯今日来见夫人,已是冒着风险,夫人若还要再贪心,可教本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白容状似无奈的一叹,语气却明显冷了几分。
不远处,燕云歌无声扬眉,这白容可真是拿捏话语的好手。
明明眼里毫无感情,说出的话却让人动容。她敢肯定,这女人在他眼里不过是闲来无聊时打发的玩物,就好比人走在路上,偶尔也会多看几眼路边的狗,兴许心情好,还会伸手摸摸它的头,顺顺它的毛一样。
“那你说的带我走……”女子垂首小声说道。
白容皱了皱眉,面色微沉,语气还是那般的云淡风轻,“此事需从长计议,夫人不必多想。”连声告别都没有,便转身走出小亭。
女子不敢出声挽留,只黯然失色地站在那目送他离去的背影。
燕云歌心中啧了一声,真是个傻子。
女子深陷情爱是件最傻的事情,等同于给了男人去伤害你的机会。
“戏看够了?!”
是白容的声音。
燕云歌有恃无恐,微笑道:“侯爷此话差矣。”
白容目光一沉。
燕云歌笑着回:“男女之间花前月下,郎情妾意不外乎如此,怎能说是戏?难道侯爷不曾有半分真心在里头吗?”
白容冷冷道:“她是知府夫人。”他们两人的身份摆在那,能有什么真心。
燕云歌点头,略带戏谑地说:“原来侯爷也知道。难道她一刻钟前不是知府夫人吗?”敢做又何必怕人说呢。
早知道这人很会强词夺理。白容忍了忍怒气,“本侯没有碰她,本侯与她只是叙旧。”
叙个旧能让衣裳都乱了?
燕云歌一副我都懂的情,“小人明白的,身处高位总有身不由己委曲求全的时候。”话一顿,想起过往,也不由带着几分感慨,“如我,曾骄傲谁也不低头,可后来,不也学会了花言巧语面对不同的狗。”
“燕云歌!”白容怒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