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歌露出微笑来,“你我可不同路,何苦让你兜圈子,你先回吧。我等等也无妨。”
符严只好作罢。
两人沿着游廊并肩朝门口走,来接人的马车络绎不绝的驶来,符严也很快被接走,临走前他还给燕云歌留了伞。
只是雨势过大,有伞也无济于事。
燕云歌又耐心等了一会,直到雨势小了一些,才利落地打开油纸伞,慢慢地跨过高高的门槛,消失在白雾绵绵的雨帘里。
一刻钟后,哒哒地马蹄声快速踩过青石砖块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深夜,静谧的房门里突然传来咚地一声响,守门的老嬷嬷冷不防打了个哆嗦,脚下一滑差点摔倒,边上有人及时扶了她一下才没有真的栽了。
抬头一看来人,老嬷嬷露出笑容,恭敬地道:“刘大人快进去吧,殿下先前才问起大人。”
刘问朝亮灯的屋子指了下,“殿下动怒了?”
老嬷嬷点点头。
刘问心里有数,怕是主簿这事犯到殿下的忌讳了,他挥手让老嬷嬷退下去些,这便朝屋里行去。
昏黄的灯光下,太子的五官看着比白日里还要冷峻。
刘问没太在在意,反先去窗下的落地铜炉里捣了会香灰,由它静静腾出轻轻渺渺的白烟。
太子将账本轻轻丢在案上,抬眼望着默不出声的周毓华,“你们就由着他将十万人马带走?”
周毓华看了看刘问,后者就跟要得道成仙般,站着一片铜炉前巍然不动。
许久之后,才见刘问闲闲地道:“殿下不让他们离京,难道能全宰了不成?十万人呢,怕是埋都埋不过来。”
可真让这么多人离开,等于给太子的头上悬了一把随时要掉落的利刃,他今后还如何安枕。
一旁的董中想了个主意,“让他们去营州吧,刚好营州外还有虎视眈眈的胡夷,由着福王去对付最好。”
太子想一想,不失为一个办法,“可福王还未有子嗣,质子人选……”
刘问摆摆手,“要什么质子,这些质子家眷留在盛京才是麻烦。“
太子不冷不热地道:“先生就不怕福王起兵反朕吗。”
“要反他现在就反了。”刘问直言不讳,“敢问殿下,留下质子,您敢杀吗?杀了,福王出师有名。不杀,要挟何用?福王正直青年,您还怕他到了营州生不出儿子?再一个,这些家眷留在盛京,您让福王孤家寡人去到封地,殿下预备让天下人怎么看待新皇的仁政?”
“还有,这些质子家眷平常要不要嚼用?万一福王生的是个败家玩意,光吃喝拉撒的花销就够养活一城百姓了。”
刘问不愧老辣,几句话就切中要害。
周毓华眼见太子眼中划过怒色,微不可闻的低叹道,“微臣倒有个主意,殿下不妨听一听。”
太子情稍缓,“你说。”
“殿下不凡多给福王送几个美人,这女人一多,后宅就容易起祸,寻常人家多子多福,可福王是藩王,孩子多了,以后分出去的权利和土地也多,一分再分之后,他对我们的威胁只会越来越小。”
刘问点点头,又补了一句,“倒是个主意,剩下的,我们只需防着他们与白容连并即可。”
“可……”太子还有犹豫。
周毓华不得已说了句重话,“殿下,当知来日方长,现在就赶尽杀绝,于殿下的千秋名声有何好处?。”
太子至此,终于被说服下来。
董中、刘问不由暗中松了口气。
解决了福王的去留问题,下面便是柳毅之与主簿一事。
太子已经知道主簿吃里扒外的事情,对此,他只给了哆哆嗦嗦跪在地上的主簿一眼,就让他一下子晕倒在了地上。
在太子眼里,主簿已经是个死人,可死也分很多种,好歹是自己盘玩了多年的棋子,便是要他死也得死得其所。
太子对柳毅之的去留做了安排,四人又秉烛夜谈了整整一个时辰有余,当屋内重归平静,屋檐上的两个人也终于敢稍稍地呼出一口长气。
春夜寒重,燕云歌的衣摆已经被雨水打地尽湿,冷冷地贴在身上,泛起阵阵寒意。
但她看了一眼柳毅之,刚毅的脸庞是面无表情,被人轻易地决定生死却毫无反抗之力,这是第一次,她对此人生出了几分兮兮相惜。
两人没有言语,如何来的,便也如何地离去。
再回首,燕云歌感慨煌煌宫阙,高不可攀,多少人翘首里面的荣华富贵,却不知这里也是埋骨之所。
细雨蒙蒙,车轮滚滚,两人都已经冻极了蜷缩着身子靠在厢壁之上。
对燕云歌来说,今夜种种,恰巧验证了她心中的不安,她仕途之路要比想像中的还要艰难。
太子身边的谋士都已经是一等一的高手,她比不上周毓华与太子之间多年的君臣之情,论才能与刘问又多有重迭,甚至没有刘问在地方多年积累下的人脉与经验。
除了她尚且在局外,不至于被一招将死。
毫无胜算的一条路,她要如何走下去。
不能细想,一想便要丧气。燕云歌缓缓地合上眼,过好一会,她似有感而发般漫声轻说:“生如蝼蚁,偏要立鸿鹄之志,命薄如纸但有不屈之心……”
柳毅之侧脸去看她,只见她睁开眼,眼里已经是熟悉的那股冷静,许是真到了绝境,反而教意志超脱坚韧,那耀人的光彩几乎要将他心头的阴霾驱去。
“柳毅之,你我联手如何?”燕云歌亮着眼睛说。
……
祝愿中国繁荣昌盛。
剩下半章明天补,只要我上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