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很快就挑帘进了营帐,许是成年后才净身的缘故,这厮长得颇为英气,且长着男人的特有象征,喉结。
郭敬一见王振,就如见到了救星一般,膝行上前,痛哭流涕。
“翁父,您可知,郭敬差一点就见不着翁父了。”
王振咳嗽了一声,垂手站在朱祁镇身边,态却甚是倨傲,皇帝不曾开口,他便揽了话去。
“哭哭啼啼地成何体统,皇上在此,还不整束衣冠,如实报来。”
郭敬这才止了哭声,可却又磕头不止,夜间寂静,磕头的“咚咚”声,分外诡异。
阉人尖着嗓子,一一禀报。
“阳和三万守军,连瓦剌军三千人都抵受不住。”
“他们惯常骑马冲击,黄土尘沙滚滚间,人已冲至眼前,根本来不及举刃,便被诛杀。”
“一刀一人,刀刀致命,凶残如野兽,杀人不眨眼。”
“顷刻间便被击败,毫无还手之力啊。”
郭敬不敢瞒报,有人却敢蛮干。
王振还想撑着面子,“那又怎样,瓦剌军至多不过两万余人,他们的首领也先不过是一塞外野人,如何跟大明军队相提并论?”
“我们便是十人对一人,乱脚便可将他们踩死。”
一直没有开口的石亨此时却言道:“翁父所言差异,若在平原上徒手对搏,或许还能有一丝胜算,但大同府山势险要,我一路上未见也先一兵一卒,怕是他们故意设下计谋,要将我们引入极北天险之地,再行绞杀。”
王振这才冷下脸来,此时兵部尚书邝溉妹磐馐涛劳uu入,进来瞧见石亨和郭敬,显然颇为讶异,但还是先行向朱祁镇行了叩拜之理。
帐内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因为就在昨日,邝概痰懔覆葜时,已然发现口粮不足三日,若苦苦支撑,等到粮尽弹绝,后果不堪设想。
邝赣牖p可惺橥踝粼谥炱钫蚋前苦苦哀劝,希望皇帝班师回朝,谁知明英宗只是淡淡回头,询问王振,“王伴伴有何意见?”
而朱祁镇口中的“王伴伴”,只是妖里妖气的一句话,“大敌当前,你二人竟敢妖言惑众,扰乱军心,去外头草丛里跪着吧,不跪到天黑,不准起来。”
邝柑头怒视王振,几乎脱口而出,不知是谁妖言惑君,更不知是谁日日妖里妖气,伴在君王侧。
就这样,六十四岁的兵部尚书邝负土十五岁的户部尚书王佐,堂堂饱读诗书的大学士,竟然被一个落第秀才自宫成阉人的王振,按着脑袋跪在了路边的草丛里。
路过士兵皆以目视。
哀哉悲哉,士可杀不可辱啊。
朱祁镇却浑然不觉,“邝爱卿来得正好,这二人刚刚从阳和奔回,邝爱卿且听他们细细道来。”
郭敬无奈,只得将先头的话重新说了一遍。
邝敢匝凵袷疽馑就侥埃司徒陌心领会,上前一步,将话题挑起。
“皇上明鉴,自古兵将再强,也强不过天险,古来便有一人当关万夫莫开的鉴语,所以祖辈才会建了四大名关,用以抵御外邦入侵。”
“臣以为,我们该当退回居庸关内,这样进可攻退可守,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若是冒进,只怕前头有机关埋伏,敌在暗,我在明,牵一发而动全身,望陛下三思。”
朱祁镇果然不负众望,再一次转头去看王振,“王伴伴,你意下如何?”
司徒陌在袖中拢起拳头,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指关节咯吱作响,他想起苏婉柔的话,“莫要白白送了性命。”
这才生生压下掐死王振的念头。
小人终归是小人,弄权在行,当缩头乌龟自然也在行。
王振全然不顾昨日还想凭大败蒙古军队扬名史册的妄念,郭敬的几句话,便吓破了他的狗胆。
他向着朱祁镇伏下身去,毫无愧疚之意,“陛下,我们赶紧班师回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