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是极熟悉的路,司徒陌却走得艰难。
带着伤骑马十几日,他都不觉得辛苦,可进了北京城,就差那几步路了,他反而觉得莫名的辛苦。
近乡情怯吧,这样的情绪,从前断断不会出现在司徒陌身上,可十八层地狱里走过一遭,七情六欲竟被逼得现了原形。
司徒府的大门竟然洞开着,管家正盯着几个人往外搬红木家具,司徒陌瞬时忘了刚才的情怯,他冷眼瞧着管家,慢慢踱步到了门口。
管家正汗流浃背地招呼工人轻点抬,小心磕了碰了的,猛一抬眼,陡然瞧见司徒陌正站在他眼前,一时不知是人是鬼,吓得双膝一软,“噗通”一声便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
司徒陌压住火,冷言询问他,“管家,我才出去两月余,你这是做甚?”
管家被吓得不停擦汗,说话都打起哆嗦来,“三爷…三爷,奴才以为你…以为你…。”
司徒陌接过话来,“以为我死了?所以代我做主变卖家产了?”
管家磕头如捣蒜,“三爷,奴才错了,奴才知错了,三爷,您别动怒,您听奴才解释啊三爷。”
“府上人口众多,又有两位小少爷待哺襁褓中,土木堡事变传回京城,随去的大臣都被领了死契,内务府拿了一笔抚恤金打发我们,可那钱哪够这一府上下开销啊?我便生了这该死之心,想着您之前收藏的这些红木家具值些银子,便…便…。”
司徒陌懒得同他废话,一拂袖子,“我一路劳顿,这会儿懒得同你计较,你先让人把这些劳什子搬回府里,如今京城人心浮动,这些个玩意儿卖不了好价钱。”
管家连连磕头,谢过司徒陌,门口熙熙攘攘的这会儿功夫,里头早已得了消息,转眼间,如意与秋红便抱着孩子哭哭啼啼地奔了出来。
都可着劲儿往司徒陌怀里扑,司徒陌一手一个,眼角却往里处瞟,不见那人影踪,心肠便又冷了下来。
秋红抱着孩子,哭得好似泪人,“官人,你可吓死奴家了,奴家还以为…还以为……”
如意与秋红对着落泪,她拿着手帕半遮着面孔,连这种时候,都不忘婀娜仪态,一声声唤她的如意郎君,“三爷,奴家可想死你了。”
身后却传来一道冷冷声音,“司徒大人身上还有伤,两位夫人先让大人进府歇息吧。”
秋红和如意尴尬止住哀啼,这才瞧见司徒陌身后还跟着一个姑娘,她们细细打量,又放下心来。
这姑娘生得粗枝大叶,身板宽厚,一张脸更是过目便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