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出了霍家大院,不一会儿便到了西大街。雨是在半道上便噼里啪啦掉了起来,还溅起地上的灰尘。好在他们躲在路边茶楼的屋檐下,只等了一盏茶功夫,霍定姚便听见有车马哒哒哒过来的声音,中午那个车把式正坐在车架上呢。
两人俱是一愣,霍荣轩瞪大了眼,不确定道:“十妹妹……你确定,这是王府来接你的马车?”好吧,他这话问得是不妥当,毕竟眼前这辆马车看上去和普通的车马无异,可旁人不知道,那前后四匹并驶的骏马并不是普通的马驹,全身上下无一根杂毛,只有左后腿马蹄处是黑色的――这单一匹的乌蹄踏雪很好找,可是模样都几乎一样的,却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价值千金的车马,普通人家根本豢养不起,真的只是十妹妹口里去集市拉货,“顺道”再来接一下她的?
还有,那赶车的一见到自个儿妹妹,立刻飞快地下了来,点头哈腰近乎讨好道:“玺……玺姚姑娘,劳您久等了……”一边抹了一把头上的水,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跟着他过来的,还有两个小厮,一个替霍定姚撑了一把更大的伞,一个殷勤地提了脚蹬,摆在了她上车的面前。
这恭敬的态度,就差腰弯在地上的了……好吧,他十妹妹虽然是老夫人屋子里伺候的,可不是听说还没有四姐姐得宠吗?可瞧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十妹妹是府里的大红人呢。
霍定姚也有点诧异,这马车似乎比之前的更大了一点,更高了一些,颜色更沉了一点,似乎隐隐透着威沉的气势。
莫非雨太大,别人紧赶着将拉货的车提前回了王府,另外赶了一架过来?该不会是她多心了?
霍定姚踏着雨水,跳上前车辕,伸出头催促道:“八哥哥赶紧回吧,这雨可真要落大啦!”
见了霍荣轩点头离开,霍定姚才对车把式道:“咱们走吧。”
那车把式赔笑:“还请姑娘到车厢里。”霍定姚一愣,也是,前面的车门处顶多只能坐三个人呢,如果自己还伫在这里,旁的那两个小厮便没得地方去了,难怪他们都站在雨中呢。
她不好意思道:“我马上进去,雨这样大,劳烦你们还来接我一趟。”
她弯腰推开车门,这次是真惊住了。
那里面铺着猩红的地毯,整个车里华丽异常。四柱包上了柔软的绸缎。角落里一顶鹤颈铜器吐着香气,宽大的座塌上置放着一对儿银丝绣仙兽的靠枕。左手端头甚至还有一方小茶几,散放着几本册子。
那软塌上正端端正正放着一个长条形的盒子。外面传来了其中一个小厮恭敬地声音:“玺姚姑娘,主子爷说了,里面那盒子让你妥善收起来。”
霍定姚咯噔一下,难不成这马车……她急忙打开车门,问:“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不是大厨房派过来的马车吗?”
说话的小厮瞥了车把式一眼,后者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虽然这事情说来与他也没多大过错,可要是让上面的人知道他不仅拿拉杂货的送人,还偷懒停在离霍家大院那么远的街上,恐怕也会吃不了兜着走。可他哪里知道,这个玺姚姑娘就那么受上面的人宠爱呢!他缩了缩脖子,想起来人的警告,连忙偏过头,就当自己耳朵眼睛全瞎了……什么都不知道。
那小厮心里冷哼一声。又对霍定姚笑道:“这马车是主子爷的,刚从禹城过来。小的见姑娘不在府里,打听之下才知道姑娘家去了。待会儿送了姑娘回府,小的们还得赶回主子爷身边呢!”
霍定姚问了里面是什么东西,翔王还有什么吩咐。那小厮均是客客气气摇头,只说不知。
霍定姚满腹狐疑,合上了车门。又坐回到了车厢内,没想多这竟然是那血腥殿下自个儿的车马。他那么急,难不成送回来的东西十分紧要吗……
霍定姚慢慢伸出手,拿起了那个盒子。
盒子里静静躺着一卷东西,瞧上去像是卷轴……她把底端的玉轴捏在手里,慢慢展了开来。
那是一副画,画上是一个男子,寥寥几笔端的是霞姿月韵,俊美异常。霍定姚仔细一瞧,这不就是那尊大本人吗……除了那眼眉,似乎比以往冷酷的模样添了一点点温和,让人瞧着几乎产生了温柔的错觉。
她突然有点脸红,连忙深吸一口气别开眼。
这画师不是技艺高超,便是个不要命的。她在翔王身边那么久,见过皱眉的,没表情的,阴冷的……就是没见过这般……放佛要溺死人的……
想起曾经宫中姑姑的话,翔王回京,两边挤满了慕名而来的贵族小姐,只为能瞧上一眼。还好这尊大是个冷面王,否则这一下,不知道会不会称得上祸国殃民。
霍定姚把画小心翼翼卷了回去,咬着唇一下子犯了难。这画要她妥善处置,到底是收起来还是应该挂出来呢?
她凝眉琢磨了一番。
要不就放在他的寝居好了,若他回来不满意,再瞧他的意思,腾挪一个地方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