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定姚闷闷嗯了一声,慢慢地立起身来。一时间心头百般滋味涌了上来,说不清楚是伤心,担忧,慌乱还是茫然。
他就真的会这样……去了……吗……
她实在是不敢相信啊。
她看着赵煜好那张沉静的脸,想起他救过自己的模样,不由得俯下身,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爷……奴婢心里慌。”
说完,平静地等了一会儿。
然后才低低叹了一口气,打算起身退出去。
就在霍定姚缓缓放开手的就在那一刹那,她分明感觉到,那冰凉的手指微微一动,轻轻滑过了她的掌心。
就像是她的错觉一般。
霍定姚回了自己的屋子,静静打了水,洗脸,擦手。然后慢慢放下了水帕,朝锦澜轩那边望去,那边一阵风声鹤唳,所有人都捂住了口鼻,甚至院子里已经点起了熏药。
可她嘴唇边却泛起了轻快的笑意。
第二天天亮,翔王得了疫病的消息一瞬间便传遍了翔王府。
老夫人本年纪大就熬不住,一听这个结果就晕了过去。虽然几位老大夫还在说什么殿下年轻,身体比普通人强健,若按时服药,并非没有回转的余地云云,可这种明显是保命之说辞压根儿没人理会。众人手忙脚乱把老夫人送回了碧玉居,好在人并没有大碍。
李承徽一脸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盯着跪在地上的小太监,“你说什么!你说翔王殿下是感染了疫病?!”
那小太监瑟缩了一下,“回承徽,太医已经确诊下了医书了,确实……确实是疫症。”
李承徽捏紧了绣花手帕。主子爷的生辰就在下个月,她明明已经将菜式拟好,所有帖子都发了出去。这段时日也有得脸的恭亲世家夫人送来了贺礼,都是她出面应酬……
她好不容易才尝到了一府之女主人的滋味,甚至还筹划着借着这次功劳,能加重在主子爷心中的筹码。
只是,怎么突然,一切就不一样了呢?!
她急忙问,“宫里不是那太医去瞧了吗?太医怎么说?那魏公公不是从盛京来的吗?赶紧让他禀报圣人,多派几个太医过来呀!”
那小太监噎了一下,头低得更下去,“魏公公说他只是来宣读圣旨的,说如今瞧来,殿下是赶不回京城参加太子大婚。他会向圣人呈情……”
“至于那太医,那太医说他学艺不精,不敢耽误翔王殿下的病情……”
李承徽一下软倒在软塌上。
同样的对话也发生在瑶琴居。跟李氏一样的,“久病”的孟侧妃这次真的惨淡着一张脸,愣愣不能回。
杨妈妈在一旁小心翼翼道,“侧妃您……”
孟侧妃举手阻止了她要说的话,“我娘家人说得对,圣人根本就不看重咱们爷。嬷嬷你瞧瞧,那姓魏的天使竟然在收拾行李,明天便要离开,甚至还默许了那个太医院的跟着走。”这些也就算了,那个太医瞧着畏畏缩缩的,一副贪生怕死的模样。若不是她为了东山再起,她还不稀罕呢!
杨妈妈忧道,“那侧妃您的意思是?”
孟侧妃冷笑一声,将仇恨的目光转向惜月居。李氏那个愚蠢的,不过一个后宅妇人。而自己现在比李氏多的,便是整个辅国公府!
“魏公公是圣人身边的人,他必定留不下来,甚至还得紧赶慢赶回去报信呢。可他身边的人,却不是一定就得跟着一块儿在这个时候回去,总可以留下来一两个罢了。那李氏留不住人,可我们辅国公府出面,那份量可就不一样了。”
孟侧妃嘴角又翘了翘,那李承徽如今不是自诩后宅第一人么?连个太医院的都留不住,谁才是真正的主子,等过了这一茬,阖府上下才会看明白呢!
主子爷去不了太子大婚虽事出有因,可有了魏公公在圣人身边说好话,那效果又怎么会一样?!甚至翔王府主动要求留人,还朝太子表了一番忠心呢!
杨妈妈也明白了过来,倒是觉得这个法子可行。不过她更忧心的是另外一层,翔王病了,按理说后院应该派人去侍疾的。
可……可翔王生的不是普通的头疼脑热,而是会要人命的时疫啊!
她捏了捏手指,还是弯下腰低声提了醒,“侧妃,主子爷身边都是些小太监,粗手笨脚的,可是会伺候得不周全呢……”杨妈妈胆子再大,再是孟氏的奶娘,这个时候也不敢开口说得直白。
孟侧妃的笑一下僵在了脸上。她心底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恐惧,杨妈妈不提醒,她几乎都把这一茬给忘了。是呀,按规矩,后院子是得有人去照顾翔王。甚至连她,都有可能跑不掉的。
她记得,宗室里不就是有亲王得了恶疾没的吗?那还是亲王王妃一直跟在身边,后来听说……听说也是跟着去了……
要是一道圣旨下来,不,不用那道圣旨,就是顾老夫人开了这个口,她也得作死了进去呀!
孟氏一下就慌了,拉住了杨妈妈的衣袖,“奶娘,我……我不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