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的景致倒是没什么变化,翔王本就不是一个爱热闹的,身边伺候的人也不多。她绕过了水榭假山,走过了廊桥花厅,快到主屋时才发现屋子外头有人。
汪路明竟然也在。他身边有三个低眉顺目的下人,粗粗看去是一个粗使婆子,两个小太监。其中一个手里还端着一碗药渣。
霍定姚朝汪路明福了福身,问道:“汪公公,主子爷他……可有苏醒?”
汪路明摇摇头,也不说话,只叹了一口气。用低沉地声道,“昨个儿又请了人来瞧,那大夫非常有经验,说是得了这样疫病的,至少会昏睡大半个月。那之后若是醒了,自然有了希望。若还是老样子,只怕……只怕就……”
霍定姚却在心底一濉4蟀敫鲈露疾荒堋靶选保磕窍柰醣救耍这期间岂不是……就得很委屈地“挺尸”了……
霍定姚几乎就忍不住想笑,一直到进了内屋,她嘴唇都忍不住上扬。
只是很快她就发现,委屈的不是那位爷,而是她自己!
因为她美美的走进屋子,转过屏风,踏入内寝,盘算着要把屋子里收拾一番的时候,那道不容她忽视的威压感,再次牢牢盯住了她。
霍定姚背上的冷汗一下就冒了出来,她的胸口越跳越快,几乎震破了鼓膜。
她吞了吞唾沫,屏住呼吸,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转过头。
想也知道,床上的人定正用一双冷淡的眼瞧她呢!想必那情也是高深莫测,才不会有一星半点的“病入膏肓”……
霍定姚眼角一阵抽搐,说好的“昏迷”一个月呢!如果她没记错,从翔王被送回府这才第四天吧,敢情都是忽悠外人的啊。
她果然是太天真了。
霍定姚顿时开始装鹌鹑,反正她现在背对着赵煜好,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先出了屋子再说吧!――那尊大总不可能开口唤她吧,要知道屋子外面,还有好些人呢。
偏偏一窗之隔的汪公公的声音响了起来:“对了,那紫檀桌上的药先前才煎好,现在热散温了,需要给主子爷服下……正好玺姚姑娘你过来了,就劳烦姑娘动个手。”
霍定姚浑身一僵,无奈的哀叹一声,停住了朝外走的脚步。回身端起了药碗进了内屋,刚一抬头,果然就直直撞进了一双黑如深渊的眼里。
出乎意料的是,赵煜好的情虽然还是一脸面瘫,可是那眼却惊人的漆亮,霍定姚也说不清那是怎样一种光亮。似乎像万千的星辰坠落到了平静的大海表面,慢慢的又沉淀到了海的最深处一般,把往日里看不清的东西,都闪耀成了璀璨的透明。
就好像,好像,那个作死的画师给翔王画的那副画像――不,比那画像更加俊美逼人。
不过这一切转瞬就消失了,快得来放佛只是霍定姚的错觉。没有了那股炙热的气息,她倒是回过来。对着外面的汪总管道,“公公放心,奴婢省得。”
她跪坐在了床边,试了试温度,小心地吹了吹汤药,才对着赵煜好的薄唇,送了过去。
赵煜好瞅了她一眼,默默把脸转向了一边……
霍定姚一愣,这是什么意思?可是她又不能问他,能不成是不满意她没问他意思便自作主张了?便假装床上的人还是无知无觉,她作为奴婢先出声请个示:“主子爷,奴婢伺候您服药了。”
对面的人充耳不闻,只紧紧抿着一张嘴。
汪路明在外面絮絮叨叨,“爷他虽风里来雨里去,可打小就一贯不爱着苦涩的味儿,指不定不会乐意呢,往日里有个头痛脑热的都是硬抗不吭声,实则咱们都知道,只是不当面说破而已。所以还请姑娘多费心,指不定咱们爷就是躺着,也不乐意呢……”
汪公公哪里知道自家的爷眼睛瞪得够大呢?!他在窗边,跟竹筒倒豆子似的吐露了一茬又一茬,把自家爷的底细卖得个干干净净。
霍定姚恍然大悟,敢情……她们这位金贵的爷,是个怕苦的啊!她实在忍不住,轻轻地扑哧一笑。
这一笑,就彻底捅了马蜂窝。
再看赵煜好,已经冷着脸,悄无声息地坐了起来。